“给小兰打个电话吧”曾雨秋弯下腰把嘴凑到燕子的耳朵边,他尽量屏住呼吸,故意拿捏着声音,轻柔得像一丝微风,唯恐燕子哪里听得不舒服。
躺在床上的燕子,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眼光滑过曾雨秋的脸庞,很快又合上了。
从窗户玻璃上透过来几道夕阳,刚好落在燕子脸上,给那原本惨白的脸又添上了些许微黄。
曾雨秋神色凝重,想试着用力挤出一点点笑意,让燕子看到。但脸上的肌肉好像已经僵死了一般,越努力反而越笑不出来。他不仅笑不出,脸色也越来越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乌云,乌黑乌黑的好像可以随时下出一条河。
他环顾整个房间,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白色的枕头,除了隔帘是蓝色的,他讨厌这些白色,憎恨这些白色,这些白色是毫无色彩冰冷的牢笼,将她心爱的燕子再次困在了这里,夺去了原本属于她的灿烂青春,也即将夺去他炙热的心。如果燕子不在了,他的心也即将跟着一起葬送在这一片片的白色里。他想打破这牢笼,想把这白色染成彩色,给这毫无生机的颜色注入绚烂的活力,给燕子编织一场精彩的人生旅程,然而面对眼前的困境他却束手无策。
曾雨秋是谁,一个无惧无畏的有着坚定信念与毅力的男人,他可以追着燕子八年,从其他城市到现在的城市,从一个工作换另一工作,哪怕从头来过。而今他竟有些怕了,怕这该死的肺癌,怕失去会从而真的离他而去的燕子。他迷茫了,第一次深感无力,不知该如何去解决这个困局,更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
“雨秋”燕子好似一般哼出了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像黑夜里的一只蜡烛,虽然微弱却温暖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心。他收回眼睛发散的光茫,再次弯腰俯身,把嘴凑上了燕子的耳朵,“燕子,你叫我吗我在。”
燕子的眉头皱起了一个疙瘩,又发出了痛苦的声。
“燕子”曾雨秋坐在了床边的一张椅子上,这椅子也是白色的,他抓起燕子已经瘦得皮包骨的手放在自己的脸旁,瞬间,心被彻底撕碎,两行被压抑很久的泪水决堤,“燕子,我该怎么办”
“不,小兰,不告诉小兰”燕子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几个字,她的喉咙已经被一轮又一轮的化疗彻底烤焦了,每说一个字都像要把烧焦的肉再次碾碎一般。
“你你不想见小兰吗你昨晚梦里有叫她的名字。”曾雨秋别过头用整个手掌抹了下脸上的泪痕,声音有些哽咽,但他尽量控制住,尽量放得轻松一些。
“不”燕子又艰难地吐出一个字,这次她用力睁开了眼睛,虚弱但坚定地望着曾雨秋。
“为什么她可是你的好朋友。”曾雨秋握紧了那只骨瘦如材的手,他知道燕子想见。
燕子没有说话,再度闭上了眼睛,缓缓地摇了摇头,把手从曾雨秋的手里抽了出来。
她想见,但是不能见。现在的她已经被化疗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头发已经全部掉光,留下一个光溜溜的脑袋,原本比较丰腴的她现在完全像一堆还能喘气的骨架。喉咙中像扎了无数根针,每有轻微的动作都疼痛难忍,吞咽口水都异常艰难,更别提吃饭c说话。整个人像被掏空的空心人,下床两腿就像漂浮在空中,更别提走路了。自从上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病情再次发作的她,已经不记得过了多少时日了。她脑海里全是白大褂,整个人都像泡在了药里,连呼出的气都是刺鼻难闻的味道。这样的她,还是谁都不要见就好。
原本曾雨秋她也不打算见的,可是她太想他了。她曾想,也许这次她扛不过去,也就此了了他的念想吧,以免再为她賠上大好光阴。
而小兰,就让她以为我像上次一样失踪了,最多会骂我不够义气,但总好过为我伤心难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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