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语写了一会儿，劲头过去了，停下笔。已经用去了三张纸。龙语把废纸折成块，放进书包，打算带回家给保姆婶婶烧锅做饭时引火用。龙语所在的雨碎县有个风俗，写过字的纸一定要在灶台前引火用，一来纸容易烧着，用来点柴火太好用了，二来也是用“文气”供供社神，保佑家里孩子学习好。

    龙语写字虽然认真，可是因为精神集中，所以很快的，当然累得也快，所以，没用多长时间。

    艾老师咳了一声，大家看向讲台。艾老师说：“今天的语文考题是，生而得学。算术考题是，如何做一张桌子材料费最低，设十年的泡桐树木材价格是……”

    学生们想：“耶，老师忘了收作业了。”艾老师说：“欸，你们的作业是不是还没交上来。”学生们失望地翻箱倒柜地找作业，龙语想，什么是作业呢？待学生们把一张张写了字的纸送上讲桌，龙语好像明白了什么，到书包里找那三张练字的纸。

    艾老师眼尖，看见了，喊：“今天龙语不用交作业了，以后龙语的作业单独交给我。”龙语答应一声，不找了。

    等作业交齐了，艾老师说：“你们做题吧。龙语，你的作业就是过一会儿站在讲台上演讲，说说你为什么要来私塾上学。”龙语又答应一声。

    有学生说：“为什么龙语的作业这么轻松？”另一个学生说：“他不识字呗。”又一个学生说：“还不识数。”大家窃笑。艾老师说：“人家一上午就认了十多个字，比你们当初强多了。”

    一个幽幽地声音响起：“打架也比我们强多了。”大家看去，正是刚才挨打的李大柱，禁不住笑起来，李大柱一瞪眼，大家赶紧回头，可还是忍不住笑得发抖，心想：“样儿，你也有今天。”

    艾老师很快地进入了工作状态，给孩子们改作业。学生们开始为了作业奋斗。龙语也开始思考。

    龙语当然知道自己来上学是为了看懂那本“骗子”送的《古诗三百首》，可是，能这么说吗？这样说会不会被老师同学笑话？听别人背书，好像都是这样的话：忠义者，圣贤家法。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怕欲也，舍生而取义也。

    真是太高大上了，把自己的理想吊打成渣啊。

    而且，不止《古诗三百首》，还有爸爸的农业技术书籍，五常叔的神仙传说书籍，他都想看明白。还有，一次经过五常叔窗外，听见五常叔给五常婶读着一本什么书，龙语忽然想像自己和娃娃未婚妻梅美一起并头看书的样子，心里好像听到了天堂赞歌。这当然更不可说，不可说也。

    龙语发现这作业并不简单，好难，好难。

    龙语看到艾老师抬头看向自己，那眼神告诉他，龙语的上学第一关来了。

    艾老师说：“大家歇歇，听听龙语的演讲。”龙语觉得自己想出汗，可还是默默地向讲台走去。艾老师指了个讲台上的位置，龙语去站定，然后，无语。

    艾老师说：“大胆些，有什么说什么吧，第一次，还能说出花儿来怎么的。”

    龙语说：“我为什么要来上学呢？”艾老师说：“先说演讲的题目。”龙语扭头问：“什么是题目？”艾老师说：“就是你的演讲的名字，一般这个名字就用你的演讲的主要意思来起。”龙语扭正了脸对着满堂同学，大声地说：“我演讲的题目是‘我为什么要来上学’。”

    同学们都要捂脸了，你不改一个字也就罢了，还少了一个字。

    艾老师说：“好，大胆讲。”

    龙语继续大声说：“几天前，我得到了一本书。得到的过程就不说了，涉及隐私，反正不是偷来的，是别人送的。”龙语心想：“这也算送的吧。”

    “我其实只是为了看懂那本书上的字，所以来上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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