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歪了一下头以目光示意,我们也该走了,免得老人替我们操心。
兰春英知道我的用意,却坐着未动。并非是因羞涩而变得矜持,而是她是女儿,妈妈发飙时起身离开,这抗议也太过明显,战火会延绵不息。
“你还敢犟?!”
果然,兰妈妈扬起脸,挟着腰,胸脯挺得高高的,她的双手挂着水珠子,黑裤角上也沾了水,很不逊地对着闺女,声音渐高。
所谓一物犯一物,兰春英不敢当面锣对面鼓与妈妈对垒,顿时咯咯咯笑了一声,撇撇嘴撒娇般地低下头不再说话,但分明一脸不服。
丫丫奶声奶气地问道,“姥姥,你又要打我妈呀?”
“犟骨头,她就是拾掇轻了。”兰妈妈愤愤地继续对闺女发威,又扭头笑着对丫丫柔声说,“丫丫最乖了,姥姥从来舍不得打丫丫。”
一家有一家的秩序,一家有一家难念的经。我心里苦笑,兰春英在我面前从来风风火火、颐指气使的,可到了她娘面前,就娇羞、害臊、体贴、温柔,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绵羊,一件可心的小棉袄。
我看着兰春英和两位仓皇的老人,必须让他们安心,否则他们连觉都睡不好。于是我说道,“叔,婶,你们不要怕。民告官难赢不假,但不打不行啊,我们不是造反,是帮助政府维护法制。”
“石头你可千万不能听你姐的,会出大事呀!”兰妈妈一脸惊讶地看着我,或许在她面前,从来没人敢不听她的话,我是第一个。
我亲吻一下丫丫的小脸蛋,鼻子突然一酸,含泪道,“婶,我们公司让人一把火烧了,老板和三个孩子生死不明,弟兄姐妹们死的死伤的伤。现在我出来了,不是我不听您的话,您是为我好,可我小石头没有退路啊。我得为他们讨回公道,就是再抓我去坐牢,就是把牢底坐穿,这官司我也要打!”
“唉!”
兰妈妈长长地叹息一声,将丫丫接了过去。她不再劝我们,只是提醒我们要小心,防止吃人暗算,我都一一点头答应。
暮色渐渐渐重了,头顶的月亮渐渐散发银辉,小院内朦朦胧胧。
我站起身准备返回市城,并叮嘱兰春英道,“嫂子,一会我去给我妈说一声,她市里同学多。如果找好律师有难处,你就去找她。”
兰春英也站身,点头答应,又小声提醒我道,“你都来了白沙,不去老赵家看看不好啊。”
天已经不早了,现在全无头绪,万事开头难,我得落实好找律师的事,再赶紧赶往莱东市,寻找李珉和孩子们的下落。于是我说等下次来再去看一下,还是蹬着车迅速离开白沙村。
蹬过村头黄烟地边的大沟时,再未看到有“尾巴”跟着,槐树边只有一条黄狗懒洋洋地卧着。
想到前天下午那个蹲在
下风头吃六六粉的男子,我心里一阵暗爽。那混蛋和黄烟害虫吸了一肚子剧毒农药,或许这会躺在医院呢。
穿越半座城市,晚上九点多,带着一身大汗赶到东镇区逍遥大院。
夏日夜晚,这个时间点正是各家各户睡前纳凉的时间。沈奶奶的小铺前,挂在杨槐树上的白炽灯光影昏黄,笼罩着一圈圈黄色光晕。院内的邻居们都在楼下乘凉,小铺边一大群人围在一起打勾级,众人在围观,吵吵嚷嚷。另一群人则围着两个赤臂下象棋的老汉,观棋不语。
院中粗泡桐树下面放着两张芦席,几个男孩女孩坐在席上,听一个男孩单口说唱京剧《红灯记》,声情并茂,惟妙惟肖,象电台播放电影录音剪辑一般。
正所谓近乡情怯,我躲无可躲,心里七上八下的,推着车子心虚地走过小铺前。第一个看到我的是赤着上身的周大爷,老家伙正要点烟,瞅一眼见是我分明怔了一下,脸上乱糟糟的白胡子分明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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