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到家门口,她是赶鸭上架,不能不见,指名道姓的来拜访,自己却不露脸,便更是蹊跷,眼见这故弄玄虚的架势多半来者不善,云舒渐渐警惕,又上前一步:“敢问尊驾高姓大名?”
仆从退回,伸手将深色的车帘撩开,云舒望向里面,霎时微怔。
里头的人嘴角抿着浅浅的笑,暗涌沉浮的双眸悠然迎上她的,然后缓缓启唇:“沈夫人别来无恙。”
云舒凝视了他一会儿,惊疑丛生,直至他话音落下,她倏而俯身跪拜:“皇上万福金安。”
身子还没完全屈下去,姚深已向仆从使去眼色,仆从随即上前将她扶起:“夫人请起,皇上微服,不可张扬。”
一边免礼,一边疑窦填满脑袋,姚深为何会来此?他不是应该在宫里饮宴,庆祝皇子诞生的吗?
看出她的困惑,姚深故意闭口不提,那深意莫测的视线在她身上兜兜转转:“有日子没见夫人,夫人的眼睛痊愈了?”
云舒臻首娥眉,微抬与之对视,观其褪去龙衮,仅着一身浅色偏暗的精美袍服,王者之气略有收敛,素日刀刻般立体的五官也趋于柔和,半染风霜的面目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离开那森然肃穆的皇宫,君王的傲然中添了几分文人墨客的清雅之气。
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云舒欣然笑应:“多谢皇上记挂,臣妇是托天子福泽,自然好的更快些。”
“自个儿家里,别这么生分,夫人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姚深忽而改口,硬是将“朕”这个字给吞了回去。
他这般平易近人,云舒倒越发觉得他心怀叵测,“寒舍简陋,承蒙皇上不嫌弃,臣妇愿意尽心尽力招待伺候,皇上请”
姚深先是倚靠在车厢内,闻得这寒暄的官话,瞳眸一沉,不禁无奈,曾几何时,她也将这官场的推诿之词运用自如了,不知这真真假假的人际,会不会也染及她一池纯白。
仆从上前将他扶下来,云舒便跟在后头,不敢跟得太紧,又怕他误会她是故意疏远,目中无人。
身后一记很轻的掩门声,她注意到仆从已将府门紧合,又尽数挥退了留侍的府人,所为之接连无隙,熟练无比,似早就得了谁的指令一般。
虽说是微服,进了府里,还用顾及百姓惊扰吗?云舒暗嗤他甚会装模作样,不过面上还是笑魇不变:“皇上一路辛苦,请先落座,臣妇来之前已命人备茶,稍后便能上上来。”
姚深满不在乎,目光撇向相邻一座位,融开点点不可深究的笑意:“夫人不坐吗?”
她追随他的视线看去,那一处座位邻他仅两尺左右,要她如此逾近那笑里藏刀的帝王,她可万万不敢。
摇了摇头,云舒屈膝颔首,礼节不废:“
臣妇不敢冲撞。”
“冲撞”姚深薄唇挑起,大有暗指的笑问:“天子近旁,万人之上,朕许你这位置,你是不敢还是不肯?”
随王伴架,岂是她可以得到的荣宠,可是姚深言明欲恩赏这位置给她,其实上次在金銮殿她也听出这个意思了,当时焦灼之情形历历在目,甚为难解,只不过是被她急中生智,言语激下,他才作罢的。
今日定没有这么便宜。
所以他此番大费周章的微服前来,也是为报那日弱败之仇?
开门见山倒也爽快,只可惜云舒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里,此刻再要提起,她又能有何不一般的回答:“谢皇上厚爱,这不敢也好,不肯也罢,臣妇都已是臣子之妻,断断不会有违妇道,丢家弃夫,是而皇上的美意,臣妇只能死罪辜负了。”
拒绝态度尽现,姚深静静览她一颦一言,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细节,然后眸中显露策战谋略的阴郁颜色,说实话,婉拒在他意料之内,但某种泛泛而来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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