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仲夏,小暑刚过,赤日炼烤着古城潍县大地,知了疯了似的嘶叫着,仿佛是愤懑这令人窒息的天气,亦或仅仅是为了挣扎着自己短暂的生命。东关大街,街上的行人稀少,形单影只,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福缘酒楼,外面陆陆续续有人拎着礼盒,或坐着人力车过来,或从临近街道步行过来。内堂里更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酒楼门口廊下右侧边竖立一块告示牌,牌子上面贴着描金红纸,上书“爱子京华金榜题名文华印染包场庆祝”字样,很明显,这是文华印染厂掌柜王锡怀为了庆祝自己的大儿子王文华前不久考上燕京大学,特意在福缘酒楼包场。同时也是借此机会笼络生意伙伴以及政府官员。总之为了家人和染厂的生存,向来节俭的老王破天荒大方了一把。
酒楼门口廊下左侧边站着两位少年和一位中年长者迎宾,但见高个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浓眉大眼隆鼻高挺国字脸,身材将近一米八的样子,在这个时代的确算的上大高个,穿着一身合体的夏季学生装,见人未言先笑,憨直的模样谦逊的性格总能引来宾客由衷的夸赞,他就是王锡怀的大儿子王文华,性格沉稳腼腆,同时也是这次宴会的主角。旁边另一位少年十四五岁年纪,他是王锡怀的小儿子王文和,脸型跟他哥哥差不多,身材倒是矮了不少,也就一米七的样子,前不久刚刚考上了潍县县立中学,与王文华性格不同,王文和历来豪放不羁大大咧咧,行事颇有猛张飞之风。旁边这位眉开眼笑的中年长者,年届五旬,叫做云叔,大名高树云,他老家昌邑,潍县开埠(1904年)后经营茶叶生意,后来慢慢做大去了上海,听他说五年前在赌场被一帮安徽人做局坑了个倾家荡产妻离子散,落魄回到潍县后到处找人见工,作为老乡的老王看他说话办事颇有格局就带在了身边,后来见他做事勤勉,而且事无疏漏,为人也方圆,所以就让他做了染厂的经理。此时一边微笑迎宾一边拿着礼簿核对,然后利用客人进去的间歇小声跟王文华说道:“大少爷,除了行署的杨专员,其他邀请的客人都到齐了,您跟二少爷先在这儿受累再等一会儿,我进去跟老爷说一声看接下来怎么安排。”
正说着,从酒楼里面走出一位外貌酷似王文华哥俩的中年人,他就是王家哥俩的亲爹王锡怀。年届四十的王锡怀不善言辞,为人仗义大方。二十多年前为了活着,从诸城县相州拾荒要饭一路来到潍县。后来机缘巧合被王文华的姥爷老刘头收留。那时候老刘头开的染坊规模还很小,通过王锡怀的腿脚勤快和老实厚道赢来了更多的回头客,慢慢的染坊越做越大,这就是文华印染厂的前身。再后来老刘头招赘就把自己唯一的闺女许配给了王锡怀,等生下王文华后,染坊也就变成了文华印染厂。水里来浆里去,风风雨雨二十载,王锡怀两鬓已染了华发。这时候王锡怀一边往外走一边跟里面的客人高兴的打着招呼,这是老王第三回觉得人生得意(第一回是被老丈人好心收留不用四处要饭活下来,第二回是入赘刘家娶了媳妇生了娃)。
走到门口后老王看了看外面,然后问一边的云叔:“老高啊,这天儿也忒热了,俺瞅着座上大多都满了,恁(山东方言,“你”的意思)看看还有谁没来?”
高树云再次确认了一下礼簿签到记录,抬头回道:“老爷,我反复又看了一遍,就差行署的杨伯涛杨专员没来了。”
“哦,那就再等等,俺觉摸着(山东方言,觉得的意思)也该来了”王锡怀一边向大街上张望一边说道“为了请他过来俺花了一百个袁大头呢!“
猛张飞王文和看着自己的老子不屑的说:“爹,你就不该花这冤枉钱,这帮国民政府的官老爷出了名的拿了钱不办事!”
“混账话,现在这个世道官面上没人走不通,厂子在恁哥俩还混个温饱有个学上,看看小日本现在张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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