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传统的清明节,民间还有两个鬼节。一个是七月十五,另一个是十月初一。前两个人们一般都很重视,要去地里,还要大加祭祀。只有十月初一人们常常只在街口焚些纸钱遥祭一下,有的人甚至也不知道有个十月初一。但宜荷却是每年的这三个日子都要认真准备一番的。
又逢十月初一。一晃安怡民去世已经五年了。宜荷提前一周就用攒下的烟盒里纸叠了几大串元宝夔儿。她说已经有两年没有去地里了,今年她想去一下。樱玉劝母亲不必再去,地里的路不好走,曲里拐弯的,而且爸爸大概也早就托生了。宜荷笑笑,煞有介事地问,那你说会托生到哪里呢?樱玉正以为母亲当了真,宜荷忽叹口气道:哎!自己骗自己吧,恐怕人也早都腐烂了!
那你还费神叠这些纸钱做什么?那不都是假的吗?
妈就是骗也想骗骗自己呀!可怜你爸爸活着的时候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到了那边还让他缺?现在我给他做上这么两大吊,让他富富余余地花!宜荷说着眼角就又有些湿润了。
宜荷还是执意要去地里。
那我和妈一起去。
不用,后天我和你哥一起去就行了,你忙你的,女孩儿家不用随随便便去地里。
到了初一,一早,安承儒便载着母亲去了村子里。天气虽不至冷得叫人受不了,但冷空气已经开始光顾了。那天从早上开始就刮起了四五级的风,宜荷用头巾包着脸,一路上也不看路,全凭儿子带着。到了一处有坡的地方,安承儒说到了,母子俩便下了车推着走。说是到了,其实前面还有很长的一段田间土路。这些路可真够呛,如果不是在脚底,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马蜂窝。他家的祖坟原先并不在这里,后来那块地方要拆了建学校才迁到了这里。随着城市的扩建,坟冢也是越来越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母子俩一边走一边找,这一带坟茔众多,地标又少,好像是造物主偷懒,只一味地将景物复制,若是当初女娲也这样偷懒那人类的社会该是个什么样子?幸好安承儒是来过多次的,不过他说上次他记下的那个标志又不见了。好容易拐过几个弯儿,终于他们看到了安怡民的坟头。
人们常常会有这样的感触,寻常的日子里对逝去亲人的思念仿佛早已凝固成了一缕淡淡的忧伤,可一旦来到近前,那种思念就会变得异常突兀,那样不可自持,那样迫不及待,竟要将整个身心都匍匐在它面前才好。坟墓内外的灵魂在顷刻间划破时空的界限相拥相契在一起,不,应该说是相契在永恒的来生。
宜荷半蹲半跪,从篮子里取出几样小菜和半瓶白酒依次摆开,安承儒又不忘给父亲点上一支烟。当那些元宝夔儿随风焚化的时候宜荷兴奋起来,看见了吧?收得多快!也许你爸爸还在,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去托生,说不定现在就看着咱们呢!
他们就那样在坟前坐了一会儿。安承儒说今天风大,咱们还是回去吧。临走,宜荷在坟前挖了个坑将酒菜埋下去,又朝着四个方位磕了头,这才收拾起身。
母子俩沿着来时的路一前一后走着。安承儒本来想扶着母亲,可宜荷固执地摆摆手,只叫他在前面带路。忽然,还未走出坟头十步远,安承儒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异响,原来,宜荷在下坡时一脚踩空趴在地上,现在已是动弹不得。安承儒大惊失色,急忙去扶,可是宜荷摇摇头,艰难地用手指着腰。
怎么?腰扭伤了?
宜荷点点头,却先不说痛,幽幽地问,莫非是你爸爸不想让我走?
安承儒着急道,现在还顾得上说这些,说要扶着你你偏不,这下可好,要下工钱了,也不知你逞得什么强?还当你年轻呢?来,咬着点儿牙,趴到我背上就没事了!
儿子一生气宜荷便不吱声了,她由着儿子慢慢扶起来。这时他们仿佛角色互换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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