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逐月不知道李璎怎么想,但他感觉,张皇后说的是真的。
容虚镜曾经去过朔州,说是要调查李璎的身世,其实那时候古逐月还觉得有些奇怪。
李家的事情,容虚镜几乎从不插手,但她竟然不远千里亲自去了朔州,就是为了调查李璎。
如果说李璎是容端瑶的女儿,那整体来说就要合理了许多。
只是古逐月还是有些疑问,为什么是朔州。
朔州是启阳夫人的故乡,就算真的尉迟家杀害了容端瑶,那她应该顺着线索去泊川查才对。
“母后说我是谁的女儿?”李璎踉跄着走了几步,盯着张皇后的一举一动。
“李璎,”张皇后得意地笑着,“或者你跟本宫去问问你的父帝?”
李璎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她曾经无数次在夜里辗转,始终想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就是不肯让她嫁给尉迟醒。
现在她知道了,只是还不如不知道。
“你的母妃,”张皇后说,“是尉迟家的人害死的,你还爱尉迟醒爱得死去活来,容端瑶,真是报应不爽!”
李璎往后退了几步,她的双眼空洞而无神,但毫无疑问,她的大脑里正在掀起一层又一层的巨浪。
这种感觉很难以描述,李璎不知道是震惊还是难受,她只觉得自己所能见到的东西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想在一片虚无中想要寻找出路,可世上的出路,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找到。
“本宫看这一宫的人,都蠢得出奇,”张皇后说,“谁都以为陛下天天凭吊怀念的是温良贤淑的温淑皇后,有几个人知道他心里还装着容端瑶?”
李璎攥紧了拳头,她低下头去,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没人知道她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别的。
百里星楼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她只抬眼扫了一下张皇后。
她觉得张皇后很可悲。
一根发丝从张皇后的背后掉落,百里星楼摊开手掌,那根头发就顺着风飘到了百里星楼的手掌中。
有少女从重重宫闱的樊笼入口处奔跑过来,她提着裙裾,笑得天真而浪漫。
这是年少的张皇后。
百里星楼站在石榴树下,火红的石榴花像是燃烧着的火苗,年轻的张皇后从树林里穿过去。
奔向自己的心上人。
李慎还没有老去,他正是风华正盛的年纪,高冠博带文质彬彬。
张皇后躲在了石榴林外的矮树丛里,透过树叶的间隙,偷偷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李慎跟着前上将军在练武,年轻俊郎的面容被汗水打湿,他却丝毫不觉得累。
远处浩浩荡荡的队伍里,有白发的人被簇拥着走来。
那是容虚镜。
容虚镜还是那么冷漠而疏离,已经年迈的皇帝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询问着着什么,她只偶尔张张嘴,简短地回答。
队伍朝着李慎这边走过来,无人发现他在队伍出现的一瞬间,就已经失了神。
李慎遥望着容虚镜来的方向,眼神里是虔诚而炽烈的感情。
张皇后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止不住的疑惑。
他竟然如此信奉星算吗?
容端瑶也寸步不离地跟在容虚镜身后,她自己长成了十六七岁的模样。
出落得高挑优雅而清丽,她低着头,仔细听着容虚镜说的每一句话。
瓷白的脖颈像是天鹅长引,银质的流苏发饰垂在她的耳边,在阳光下晃人得打紧。
老皇帝叨叨个不停,直到走到了李慎面前,才发觉这里有个跪地半天的儿子。
容端瑶瞥了一眼他额头的汗水,从袖子里摸出一块丝帕来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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