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诛杀叛贼和北蛮,而他们眼里叛贼和北蛮,正被陆麟臣挡在身后。
“将军为何要包庇叛贼?”统领问。
“我,”陆麟臣抬起头笑了笑,脸上的血迹让他的笑容显得诡异而狰狞,“就是叛贼。”
听到这句话的飞羽军都愣住了,他们面面相觑着低声议论,陆麟臣把手里的刀转了几圈后忽然握紧。
“来吧。”陆麟臣屈膝将重心放低。
古逐月扶着启阳夫人,他刚站起来,抬头就看见了许多双眼神堪称恶毒的眼睛。
飞羽军认定了尉迟醒是罪魁祸首。
陆麟臣的话不但没有纠正他们的认知,反而让他们觉得,他们的陆将军是受了北蛮的蛊惑。
飞羽军纷纷扯紧了手中的缰绳,马匹不安地点着地面,他们越过陆麟臣,看着刚刚站稳的尉迟醒。
“现在怎么办?”古逐月对着尉迟醒喊道。
尉迟醒把寒山尽平放在臂弯里,然后抽出来。
血迹留在了他的衣袖上,他握着刀往前走着“还能怎么办?”
战争从来不会停止,风平浪静时也是,狂风骤雨时也是。
“你们选什么不好!”尉迟醒怒喊,“非要陪我来战!陪我来杀!陪我来送死!”
尉迟醒跃起,在半空中松开了手里握着的刀,寒山尽平幻化成无数光影,在尉迟醒挥臂时调转过来,刀尖朝着所有飞羽军。
“十三洲头,藏昆吾,”尉迟醒嘴里低声念着,然后抓紧了五指握成拳,“炼,无常生魂为刃……”
所有刀影开始铮鸣起来,像是即将挣脱牢笼窜逃而出的厉鬼。
“尉迟醒!”陆麟臣高喊,“他们是无辜的!”
九天中有厉风压下来,像是鲲鹏展翅时带起的飓风。
有个握剑的人影俯冲了下来,尉迟醒抬起头,看着他的天神降临。
她身披铠甲镀满灿烂金光,长卷的金发被狂风舞动着,她握着剑从天而降,带着绝对的杀伐之意。
尉迟醒有些晃神,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对神明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千万人有千万个理解,有千万个诉求。
有人渴求统治,于是神明便是威严之相,司掌法度。
有人求渡苦难,于是神明便是慈悲之相,救渡众生。
心中有神的影子,才能为他们唱起赞歌,塑起金身。
尉迟醒不信神,不信佛,不信命,但他甘愿为阿乜歆低下头颅,颂起信词。
“阿乜歆……”尉迟醒心中的燥郁忽然就被荡平,他伸手抓住了寒山尽平,然后收势落地。
阿乜歆忽然直直地冲向尉迟醒,举起了手里的云中剑。
“尉迟醒!”古逐月察觉不妙,但他又无法丢下启阳夫人,只能无可奈何地高喊提醒他。
“躲开啊!”陆麟臣冲过去,但却来不及了。
飓风静止了下来,百里星楼的头发归顺地落在,贴在了她的背后,她抬眼看着这个浅笑着的人。
天空中有轻柔的羽毛落下,和雪花混在一起,像是忽然又下起了大雪。
鲜血顺着云中剑流淌出来,低落到了地面上,把刚刚落地的白色羽毛染得鲜红。
蓄势待发的飞羽军忽然得了命令,暂停了逼近的攻势。
尉迟醒的耳朵里忽然传来一声经久不绝的嗡鸣,他的视线开始发昏,逐渐无法看清周围的景象,听清周围的声音。
他看见陆麟臣带着一身血跑了过来,也看见古逐月焦急地赶过来。
百里星楼不解地看着他,这个人的表情好奇怪,像是解脱,又像是遗憾。
他走向死亡,却依然带着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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