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父。”
秦公的车驾无人敢拦,长驱直入公主府。
幽居内院的秦玥儿拖着日渐消瘦的身体至前院相迎。
这是礼仪,是孝道。
即便与公父相争不下,甚至以绝食相逼,但那是理念的纷争,是为了争取切身利益。
在日常相处中,父亲仍是父亲,女儿仍是女儿,该尽的孝必须尽到。
孝,但不愚孝,这就是秦玥儿。
“何苦来哉?”
看着绝食几日、面容枯槁的女儿,秦公心情复杂,五分心疼,三分恼怒,还有两分是欣慰。
生儿养女,最怕不类己。
这个比他更倔,平时温顺,大事顶牛的女儿,让秦公爱之怜之亦恨之。
恨秦玥儿不能体会他的苦心,恨她为了一己私情置秦国大局于不顾。
不愿嫁去魏国也就罢了,离国出走、落草为寇可以视作胡闹,但私定终身还死不悔改,秦公无法接受。
“女儿不孝,让公父忧心了。”
秦玥儿看着须发皆白的公父,她印象里硬挺了二十余年现在却佝偻着的腰杆,心中悲戚不忍,却又咬牙坚持着。
别的事,她能妥协,但与夫君绝离,嫁给他人,她做不到!
“进去说话。”
秦公叹了一声,当先往内院走去。
随侍秦公二十多年的老年内侍由伯落后半个身位跟在秦公身边。
旦有变故发生,由伯可立即反应过来,不让秦公的安全出什么问题。
自从秦公上次意外摔倒,由伯便这般做了。
公主府很大,由前院到内院,穿走廊、过花园,要走一刻多钟。
拒绝了由伯提出的乘辇请求,执意步行的秦公最后还是没能坚持走进内院,只能在花园里人工开挖出的小湖边的凉亭歇脚。
由伯从宫廷里带出来的内侍都是入宫好几年的老手,片刻间就将凉亭布置妥当。
地上垫了厚厚的垫子,再铺上席子,放好几案。
凉亭四边也围了屏风。
秦公和秦玥儿对坐,相视无语。
良久,秦公叹息一声,打破沉默:“玥儿,陪为父吃顿饭。”
秦玥儿闻言,眼中有一丝愧色一闪而过,随即归于坚定,招手唤来在亭外十余步远守着的蔡叔,吩咐道:“去厨房取面团、肉酱臊子和一应厨具。”
蔡叔立即领命去了。
秦公见状,怎能不知秦玥儿早有准备,就等着他上门呢。
果不其然,秦玥儿露出浓浓的歉意,自责说道:“女儿动了些小心思,请公父恕罪。”
“无妨。”
秦公摆了摆手,停顿了片刻,问道,“太子今日所请,可是汝说动的?”
“麒弟?”
秦玥儿愣了一下,不明白秦公说的是什么事情。
她只是了解并利用了公父的性情,制造出这一次机会而已,并没有向弟弟嬴麒求助。
非是不能,而是不愿。
在秦国现在的局势下,嬴麒的一言一行都备受关注,尤其是在变法中利益大大受损的老世族。
嬴麒继位后要想坐稳国君之位,必须拉拢老世族,平衡朝野势力,然后缓缓提拔嫡系,掌控军政大权。
而老世族素以太师甘龙、上大夫杜挚为首。
前些时日,上大夫杜挚之子杜宇已公开表露仰慕秦玥儿的心意。
虽然秦玥儿坚决表示拒绝,但秦公却有意促成此事。
这就让朝野上下,对储君嬴麒在此事中的立场倍加关注了。
因此,秦玥儿从来就没想过找弟弟嬴麒出面。
“与汝无关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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