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一连刮了五天,终于在黄昏时慢慢停下来,天空蔚蓝深邃,几颗闪烁的星星高悬苍穹。
黄土镇上的守兵跑动着,整理被大风刮翻的拒马,还有沙土淹没的门窗和井台。
黄土镇上的镇民已经在大风起以前就迁走了,如今镇上除去段云起带来的五百兵卒,就没有其他人。
不过,他们现在也要考虑口粮的问题,战马还好说,镇外的草原已经可以放牧,只是人吃的有些着紧。
“头,伙头夫来说过了,粮食还够五天的,我们是不是要人回去催催?”周俊美跑着过来。
“这风一停,他们知道送来,不用去催。派出去的人可回来了?”段云起眯眼看向镇外已经昏暗下来的天际,好几天没有人出去打探消息,不知道兀图人现在何处?
“人还没有回来。头,你说我们以后都要在这里守着?”周俊美话还不是一般的多。
“我们听命行事。”段云起没有收回目光,依然看着草原。没有战功,说的话镇不住人,他也不想责备周俊美了。
突然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黑影,是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
那黑影越来越近,来人在镇口的拒马前跟守卫交涉了几句,就打马直奔已经迎过来的段云起。
“头,镇外五十里,有兀图人聚集。”
段云起脸色微微一变,什么时候靠得这么近的,起风前他还派人出去查看过:“有多少人?”
“我先回来通报的,三和黑狗还在那里,兀图人也放了探子出来,没有数清他们多少人,只看见有十几顶大帐。”
“十几顶大帐?人数应该上千了!云起,赶快派人到卫所去。”看见有探子回来,秦有禄也走出屋子,站到段云起的身后。
兀图人大军出动,必须尽快请卫所前来支援。
段云起写了手书,点几个马快的,由董彪带队,趁着黑夜来临,悄悄的出镇,往雄县卫所而去。
兀图人的大帐中,手臂粗的牛油蜡烛冒着黑烟,干瘦的老巫师缩在一堆毛皮里,正看手上一张牛皮,上面弯弯曲曲写着不少字。
“大巫师,黄土镇上已经有人出去报信了!”巴鲁塞撩开帐门,大步进来。从寒气袭人的旷野一下进到热气腾腾的帐里,没有留神,烛台的烟火熏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好!有天神的护佑,巴鲁塞,你的怒火终有发泄的。”老巫师缓缓放下手中的牛皮,“离这里四十里的响铃堡,现在应该是人睡觉的时候了。你让五十个勇士去走一走,带几头肥美的羊羔子回来,我晚上睡不着,想枕着女人的大腿睡。”
巴鲁塞兴奋的低头行礼,一日前大巫师让他顶着风暴移帐,一直到黄土镇和几个村子中间才停下。
风暴中的冒险,用大巫师的话说,就是他们牵住了黄土镇上那群人的鼻环。
听到帐篷外人马声响远去,大巫师这才呻吟一声,歪倒在毛皮上,脊背上的伤痛折磨他四十年了。
就是那一场仗,那个杀神一样的肃王爷带兵追击着他们,在可可河边,兀图人的鲜血染红的河水。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族人的惨叫就响彻耳边,这一切也已经伴随他整整四十年了。
大巫师用干枯的手在身边皮囊里扣出少许黑末,每一次疼痛来袭,他都需要吸上一口这烟土,来麻痹住自己。
“来人!”他低声喊道,帐篷里静静的,没有人进来。
又等了片刻,已经疼得有些糊涂的大巫师才想起,在移帐前,惯用的那个汉女已经被他祭了天,如今身边没有人伺候。
手上的烟土被胡乱的塞进口中,这样能快速止疼,也是死得最快的方法。
大巫师只吃了少许就停下,他还不想死,这条用马尸遮挡才逃出来的命,还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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