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绡不禁有些奇怪:“自己也算剥削阶层了,站在张启栋的立场上自然不难过。同为奴婢,看着贺东海死去,她们就没有一点同悲的感觉?”
这样想着,红绡就把话问了出来,紫烟停下手中的活计正色道:“身为奴婢,最重要的就是忠诚,贺东海出卖主家,若大公子把他送去官府,也是要砍头的,背主是大罪。有今日下场是他罪有应得,不值得姑娘为他难过。同为奴婢,看到这样的情况,心里也是不好受的,遇上一个好的主家不容易,在茶坊的活计也不累,做得久了,当一个管事,月例银子也会提升,是他自己不懂事。”
说着似乎勾起伤心事来,声音低沉:“奴婢算是好运,时候长在内宅老太太身边,老太太一心向佛,对下人也极为宽厚,奴婢不曾受过苛责。如今遇上姑娘,更是宅心仁厚,体贴下人。你看范府那个琴月的下场就知道了。”
那个琴月死了,红绡是知道的。配给门房厮也是绑了手,堵了嘴拜的堂,成亲不到半月,就自溢而亡了。
青萝在一旁频频点头:“是呀!奴婢以前每日做不完的活,扫地,打水,还要给厨房劈柴禾,每日累得腰酸背痛的,饭也吃不饱,饿得急了,就喝一大肚子的水撑撑。拼命的干活,后来还是要担心被卖了,被随便嫁人。
唉!现在什么都好了,不用干那么累的活,饭也能吃饱了,可是,以前喝那么多水也撑不起来的肚子,现在鼓出来了,怎么办啊?姑娘,奴婢都要愁死了,连腰带都短了!”
正在伤感的红削和紫烟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紫烟一边笑一边捶着青萝的厚肩:“青萝姐姐,你就不知道每顿少吃点吗?姑娘给你留多少,你就能吃多少。”
红削也绷不住笑道:“明日早上跟我跑步去,绕着鱼塘跑上三圈才许休息。”
青萝一边哎呦哎呦的叫着躲开紫烟的粉拳,一边苦着脸对红绡道:“姑娘,奴婢还是每顿少吃一点点吧!那个什么跑步太累了!”
笑闹中,表面的阴郁散去,红削的内心,对这个社会也有了进一步了解,和更深的体会。若不是自己会制茶,就冲着敢跟张启栋堵气一条,被打被罚都是事了。
难怪在庄子上,第一次制花茶时,避开两个丫头自己做,紫烟吓得跪在地上哭求。顺应社会,才能求生存,红削默默记下了。
酝酿了许久的雨一下就是三日未停,好在只有第一日气势汹汹的吓吓人之外,后面就淅淅沥沥,雨势缠绵。没有去年洪水滔天的危险。老天爷也放了善心,要给刚刚安稳下来的人们一个舔伤喘息的机会。
天空中还飘着细密的雨丝,红绡撑了伞,沿着石子路到鱼池边,她每天都会来这里坐坐,看鱼儿水中觅食,看荷花莲蓬次第开放,雨后的空气各外的清新。
紫烟一路跑着过来:“姑娘,大公子又来看你了!这时人正在抱厦里。”
距离杖毙贺东海不过才几日,大公子已经是第三次来看她。说来惭愧,红绡以为自己当日已经强壮了内心,化解了恐惧,终敌不过对人命的敬畏,也高估了这具躯体的抗击打能力,当晚一夜辗转难眠,到得早上,居然发起热来,唬得紫烟去了正院请来了张启栋。
看着红绡迷糊通红的脸,张启栋也是气恼自己忘了,红绡不是那种长在大宅深院,见惯钩心斗角阴私之事的女孩,竟让她在风雨之夜见到这等骇人的事情。
请了郎中来瞧病,也只说是偶感风雨,着了凉,吃上几剂解表药就好。果然,一剂未喝完,红绡就退了热,人也精神了起来,张启栋又来看过,确实已经无碍,才放了心。
此时的张启栋正低头看着抱厦桌面上,红绡未曾收起的字贴。比起写下那首诗的字,这几张要稍有规范一些,不过看上去还是稚气未脱的娃娃字,一个个肥大滚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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