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打开时,门外已经有一个黑皮肤的讲解员恭候着。
阿马雷站在那儿,沐浴在内部亮白色的灯光之下,他身穿一套印有“007”和展览馆logo的工作服,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就好像他已在此等候千年之久。
克里斯蒂安想起前几次见面,从餐厅侍者到天文台工作人员再到眼下这个讲解员,似乎每一次见到阿马雷的时候,他总会披上不同的身份外衣,彻彻底底融入周遭环境之中。克里斯蒂安不知道这种伪装是必要性使然,抑或只是单纯的个人嗜好。
“先生,女士,欢迎光临。”阿马雷以标准而无可挑剔的姿势鞠了一躬,洁白细碎的牙齿在公式化的微笑下反射着光,“请跟我来,我是007号讲解员。”
克里斯蒂安一直很讨厌阿马雷的这种微笑,没有理由的,几乎每一次见到阿马雷的笑容,他总会莫名其妙联想到鲨鱼的锯齿。
可能是因为轻微的密集恐惧吧,他想,因为如果仔细看的话,阿马雷的牙齿密密麻麻的,比别人多上好几颗,这导致一大堆牙齿排列在一起就显得细碎而拥挤,但令人无可奈何的是,这些牙齿偏偏又排列得很工整,过分的齐整和洁白反而给人一种不真实的错觉,就好像一整口牙都是人工镶嵌上去的赝品。
好在阿马雷已经转身,他并无必要时时刻刻看见对方的微笑。克里斯蒂安转头冲着蒂芙尼摊了摊手,随后和她一起迈步跟了上去。
展览馆分两层,头顶是雪白的贝壳式屋顶,一楼到二楼只能自动扶梯这一途径。在来到这之前,克里斯蒂安只知道这儿在举办一场艺术展览,却没有太多观感,就连展览主题“生命与星空”也是刚从电梯间的全息海报上得知。
场馆内静得可怕,偶有几句窃窃私语,但绝大部分时间只有轻柔的音乐声和宁静平和的呼吸声。在场的参观者很多,展览馆的规矩和礼仪就像一道神奇的魔法,对着所有人施了一道缄默不语的魔咒。
光从姿态仪表上判断,他们之中绝大部分是中产阶级和学生们,如果这场展览会还附带拍卖会性质的话,克里斯蒂安说不定还会在这儿见到几个经常出现在新闻上的富豪和企业家。然而,这场展览的所有艺术品皆为非卖品,阔佬们如果不能拥有,是不会自降身份和这么多人站在一起的。(当然,就算有机会拥有,他们也大概率不会露面,而是派遣复制人和人类仆从全权代理。通过义体眼球的视觉共享功能,富豪们可以在极远处用手下的眼睛看世界。)
在这展出的绝大部分艺术品都是雕像,那座云石雕像——一个年轻有力的裸体男子形象,体态健美、神情坚定、肌肉紧实——是米开朗基罗的雕塑作品《大卫》,这座大理石雕像——双臂丢失,的上身丰腴而饱满,下半身围着宽松的裹裙——是阿历山德罗斯的《米诺斯的维纳斯》。除此之外,场馆内还有罗丹的《思想者》、米隆的《掷铁饼者》、记载汉谟拉比法典的碑刻、罗马母狼铜雕以及一些奇形怪状的叫不上名字的雕塑作品。
参加展出的画作不是没有,只是大部分都诞生于现代画家的笔端,而真正的古画几乎少得可怜。大灾变抹去了一部分艺术形式的历史载体,克里斯蒂安就连这些雕像都看不出是真是假。如果说每一件古代艺术杰作都能反映出当时的人文背景和历史环境,那么在这些凝聚历史气息的古代艺术品当中,最难保留的便是画家的作品。然而,即便是雕塑作品,如果孤独地困在暗无天日的海底一段时间,那些看似永恒的雕塑作品也将被咸腥的海水和时间的魔力一点一滴侵蚀。
人群川流不息,阿马雷带着克里斯蒂安和蒂芙尼来到一楼角落,站在一面挂满油画的展览墙之前,这一整面墙体呈现出一种柔和的珍珠白,浅浅淡淡的色调确保不会影响人们欣赏墙面上的油画。和其他作品不同,这面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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