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纯德山,显陵。
这座始建于正德十四年、竣工于嘉靖十九年的皇陵,修建时间长、工程浩大,是大明朝在中南地区的唯一一座帝陵,也是整个大明朝最大的一座单体陵墓。显陵采取“陵制与山水相称”的布局,负阴抱阳、背山面水,建筑掩映于山环水抱之中,相互映衬,如同“天设地造”,是帝陵的典型杰出之作。
陵园外罗城依山而建,绵延起伏,由石板铺成的神道直抵陵墓。上官无伋与朱载圳两人就这么并肩走在神道上,一边欣赏着路上的美丽风景,一边说着闲话。
“你知道这里葬的是谁吗?”朱载圳问。
“我哪知道!”上官无伋不以为意,“既然是帝陵,葬的肯定是哪个皇帝吧!”
“是我的祖父朱祐杬。”
“没听过。你老爹不是从他堂兄那里继承的皇位吗?怎么你祖父也当过皇帝?”
“他没有。他是宪宗的第四个儿子,在世时称为兴王。父皇登基之后才追封他为恭睿献皇帝,追封我的祖母为圣章皇太后,并在此为他们修建了皇陵,也就是现在的显陵。”
“那也巧的很啊!正好在你的封地上,这样你也可以经常来拜见祖父母了。”
“这不是巧合。当年,这里也曾是我祖父的封地。我父皇就是在这出生的,所以他对这片土地怀有特殊的情感,认为这是真龙生长发迹之福地。如今,他又将这片土地赐给了我。或许他也认为,这里才是我真正的归宿。”
“准确地说,是景王朱载圳的归宿。”
“有区别吗?”
“当然有。你除了是景王朱载圳之外,你还可以是韩文博,是冼无尘,是冥王座少主,是所有你想体验和扮演的角色。最重要的是,你还是你自己。这里是你父亲的出生之地,也是你祖父的长眠之所,假如你仅仅只是作为景王朱载圳,那这里就是你最好的归宿。可要是抛开这重身份,作为你这个人来说,你的归宿根本就不在这里,也不在任何地方。因为你是最热爱自由的人,你不该被任何东西束缚。”
朱载圳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我以前从不知道,你能如此了解我。”
上官无伋不以为然地耸肩道:“岂止是以前,现在你也一样不知道。”
“真的?”朱载圳注视着她,目光流露着温柔的期盼,“可我真的很想知道。”
“知道了又如何?你又从来不会认输的。”
“也许我会。”
上官无伋闻言停下脚步,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表情变得十分认真:“是不是真的?如果你认输了,你就得为我做一件事。”
“好。”朱载圳亦认真地回答。
听到这个字,上官无伋的乌黑的眼眸亮了起来,脸上绽开了一朵比鲜花更娇美,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她又继续往前走,一边走着一边道:“那就先从你的第一个身份说起吧!我知道,作为景王朱载圳,你的内心其实并没有你表现那么潇洒,你的心里一直牵挂着许多人,也藏着许多话。这第一个,就是你的老爹嘉靖皇帝。这老家伙长久以来都是你心里最大的一块心病。他可以赏赐你无数的奇珍异宝,也可以纵容你的一切行为,可偏偏就是不肯给你哪怕一丝一毫的关怀和亲情。你以前甚至常常在想,如果自己不是生在帝王之家,这一切是否就会有所不同?不过现在,你已经想明白了,也已经释怀了。因为老头子已经给了你最重要的一样东西,那就是自由。身为皇室子孙,你原本是没有自由的,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政治、责任和权力的束缚,就像你的兄长裕王一样。可老头子却打破了老祖宗的规矩,给了你他原本不该给你的自由。作为父亲,这已经足够了。”
朱载圳微笑着点头,似乎这才开始对她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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