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聚的美好时光总是短暂的,离别的时刻到来了。
不远处的竹海里走出一个拄杖背药篓的老叟,他披散着一头白发,歪戴着一顶只剩半边的道冠,该插簪子的位置胡乱戳了两柄黝黑小剑。
半里距离,他仅用了一息时间便跨过,待他停在竹楼门前,笃笃的木杖点地声才传了过来。
老叟用怪异的调门唱到:
“霜夜孤翁满头雪,目昏耳聋鸡皮结。且把凉茶添作酒,还忆年少缚蛟龙。”
老叟直起腰身,睁开似闭非闭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迎上来的真芫道人,微微颔首道:“你这小辈还算不错,依你的根骨悟性,三十年内有望触摸到仙人境界的门槛。”
竹楼内的玉柱峰年青一代弟子们听到楼外动静,纷纷出楼。
一群人把何楚簇拥在中间,小道士吃力的咽下最后一块鸡肉,揉了揉鼓胀的小肚子,满足的打出一连串的饱嗝。
容烟脸上的泪痕犹然未干,她的两只纤纤细手搭在何楚的肩头上,衣裙被山风吹动,显得楚楚可怜。
真芫道人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他很清楚在这个看似坚强开朗的少女心中,幼弟的亡故是她始终绕不过去的一道坎。
容烟的弟弟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父亲也伤心过度而失足落水溺亡。寄人篱下受惯了旁人白眼的姐弟二人在父母的各个亲戚之间颠沛流离,相依为命。
她的一个远房表叔动了将容烟卖作童养媳的念头,那一户人家自然不肯接受再白添一张吃饭的嘴,不许她带着年幼的弟弟,于是这一桩买卖便不了了之。
又拖了小半年的时间,不耐烦的表叔下了最后通牒,要么拿出二十两现银弥补姐弟二人这几年的开销,要么就把容烟卖去勾栏,把她的弟弟送给附近的地主做小厮。
懂事的小弟帮她去别人家做零活,捡碎布,脱谷粒,小小的手总是红肿的。
眼看着表叔定下的最后期限近了,两人却还没攒下几钱银子,小弟背着她偷偷去结冰的河面上凿洞抓鲤鱼,回来之后便染上了严重的风寒。
附近十里八村的赤脚郎中一看便摇头,要她回家准备后事。不死心的女孩背着弟弟走了几十里山路去找镇上医馆里的大夫,却因诊金不够被拒之门外。
容烟在医馆外哭号哀求了整夜,声声悲戚,如杜鹃啼血,铁石心肠的大夫却不为所动。
从来不肯呼痛的小弟这一夜破天荒的对她耳语:“姐姐我冷,姐姐我疼。”
容烟慌张的用被子把他裹紧,大颗大颗的泪水忍不住滴落。
高烧不退早已有气无力的小弟伸出冰凉的小手,替她拭去泪水,努力挤出笑容对她说哭花了脸就不漂亮了。
第二天清早,弟弟在她怀里安静的停止了呼吸,再也没人会替她擦汗,替她擦泪,再用软软糯糯的童音叫她姐姐了。
当失魂落魄的女孩昏昏沉沉的回到表叔家中时,那个尖酸刻薄的表婶得意洋洋的说:“死的好,早就该死了,带着个拖油瓶怎么去给人家做童养媳,现在可好了,一干二净!”
几个看不过眼的乡邻帮容烟张罗了弟弟的后事。
十年前的雨夜,真芫道人在一个小村外的墓地上与她初遇。
彼时只有九岁的容烟跪在幼弟的矮小新坟前,嚎啕大哭。
她的破旧布衣早就被大雨湿透,加之墓地阴寒刺骨的鬼气趁虚而入,几乎要将她生生冻死在那堆黄土上。
动了恻隐之心的他将已经全身冰凉,只剩心脉还有一丝余温的女孩带回了玉柱峰。
真芫道人花费了半年时间助她调理温补,才把容烟体内淤积的寒气除去大半,至于已经深入骨髓脏腑的那几缕阴寒鬼气,他也束手无策。
容烟就这么病殃殃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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