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最后那段日子，公司基本都是师兄在打理，有时候到深夜才能回来，总是一副疲惫的愁容，而师傅只能在家里休息，至于我，便整天与师傅研究各种乐器和曲谱。

    到了那个寒冬的清晨，我梳洗完毕后，走出院子，看见师兄站在院子里，神情凝重，看我的眼神透出一阵伤感与幽怨，非常难形容，是我从未见过，且又不能忘怀的神色。

    此时，师傅也慢悠悠的走出房间，师兄过去扶他坐上太师椅，师傅缓慢地说：“剑儿、良，你们天分极高，是难得的好材料，可惜为师的时间不多了，病情每况愈下，上个星期，医生已经说，我可能看不到来年的春天。”听到这些，我不忍失声，师兄也闭上双眼，饱含泪水。师傅咳了几声：“咳咳咳……为师有你们两位徒儿如愿足矣，不必难过。”我们两行泪水终于泉涌般倾泻。师傅沉默一会，让我们稍稍平静后接着说：“趁现在我还精神，便要对你们两人作身后的安排，你们都仔细听好了。”为尊重师傅，我们都忍住哭声，聆听师傅授意。

    师傅意味深长地说：“为师终身未娶，并无子嗣，唯视你们二人为己出，现在我有最后的安排，希望你们二人能遵从。”仿似遗言般的字句，我又怎敢不从，至于师兄更是一直唯师命是从，不用猜想也知道会一语应允。

    但此时我的回答竟比师兄快了一步，我说：“是”，随后才听到师兄无力地跟了一个字“好”。

    师傅听到后又说：“良，你天资极佳，为师的所有乐器曲谱都归你所有，这些都是我毕生的心血，你当珍而重之，此后你便是我唯一的嫡传弟子，你要把为师一脉发扬光大。”

    我听到“唯一”二字，心想，不是还有师兄吗？怎么我就是唯一呢？如何都想不通，但此情此境，我又不能发问，只好回答一声“是”。

    我又偷看师兄的脸色，见他除了刚才的哀伤神色外，似乎对师傅的话毫不在意。随后，师傅想对师兄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沉默半晌，才道：“剑儿，为师会将公司及所有资产转至你名下，此乃为师毕生基业，希望你好生打理。”

    师兄听后表情依旧，而且良久不回话，可能是因为师父的身子而过渡伤心吧。

    此时师傅又深长地叫了一声：“剑儿！”师兄立马反应：“弟子谨遵师命！”抬头便眼神直视师傅。师傅摇摇头，低叹一声，又重新看着师兄，突然有很奇怪地，师傅眼神没转向我，却对我说：“良，进为师卧室，取桌面上的紫竹笛盒与我。”

    我看着师傅，如魂游梦，脚步也不作移动。师兄眼光也仍旧看着师傅，却对我说：“师弟，去吧！”

    我如梦初醒，步履瞒珊地走向卧室，回头看去，二人相对而望，不发一言。

    卧室之内，檀木客桌上静放着一个长型木盒，表面清晰透着斑竹的浮雕。我双手捧出木盒，递送给师傅，师傅接过木盒便说：“剑儿，此乃为师最心爱的紫竹笛，现在赠与你，以作纪念，寓意风霜高洁，薪火相传，希望你能明白师傅苦心！”

    师兄随即双膝下跪，双手颤抖，低头接过：“徒儿谨记师傅教诲，此生不渝。”师兄接过木盒后，将其慢慢放置石案之上，打开，取出其中一支，缓缓吹奏。听闻此曲，师傅亦不禁黯然泪下。我对此曲极为陌生，后来才知道此曲寓意“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然爱慕此时已成怨恨。

    从那天起，师兄便不再碰钢琴和其他乐器，唯一还能让他在世界上发出旋律的，就只有那套紫竹长笛。

    师傅离世前一个月，我常伴他老人家左右，而他也倾尽心机把能教我的都详细解说。至于师兄，则很多时候都不回四合院，师傅知道他非常忙，所以见到师兄也不会出言相询。在旁的我却看不过眼。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