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阴,东南道行军元帅宇文温,正在进行主帅和监军的日常,主帅和监军就应该不对付,不然上位者可就做不安稳了,所以宇文温不介意和对方吵架。
上一个监军崔达拏,如今关在长安,怎么处置由天子来定,要么咔嚓要么流放,而现在这位新任监军,抵达汝阴没多久便不知死活挑战宇文温。
兴势公卫玄,世袭爵位恢复没多久,便被天子任命为东南道行军元帅长史,辅佐行军元帅宇文温攻略两淮。
卫玄和行军总管韩擒虎一样,千里迢迢从长安赶来淮西,不过卫玄晚于韩擒虎出发,所以是抵达汝阴后才见到宇文温。
卫玄还在半路的时候,就风闻宇文温在淮西一带的所作所为,对其暴行反感异常。
宇文温的所谓“暴行”,就是“血洗”淮西各地不听话的坞堡,卫玄觉得此举太过血腥,有损朝廷声望,还会大失民心,让那些中立的坞堡主倒向尉迟氏一方,增加朝廷讨逆的难度。
于是卫玄于今日直截了当劝谏宇文温,请宇文温“改过自新”。
对于这种可笑的要求,宇文温当然要怼回去:“卫长史,改过自新什么的,那得先有过才能改呀。”
“大王,如此狡辩话术,何以收服淮西人心?即便大王兵威之下无人敢说话,但人心,不是用刀就能收服的。”
“那要如何收服,还请长史教寡人。”
“推心置腹,开诚布公,不要威逼太过,给各地坞堡主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给他们一个亡羊补牢的机会。”
“寡人好话只说一次,他们不听,就要死,投奔尉迟氏?可以,到后面还是要死!”
宇文温说到这里,不等卫玄反驳,又继续发力:“长史昔年亦为父母官,巡抚诸蛮颇有心得,寡人在黄州,巡抚大别山各处山蛮亦颇有心得,相似的心得,就无需多说了。”
“大王,天子对昔日悬瓠之事已不放在心上,此次下官奉天子之命来淮西,天子多次说过,河南、两淮豪强是迫不得已才作壁上观,莫要赶尽杀绝,大王又何必对这些墙头草耿耿于怀呢?”
卫玄苦口婆心的劝谏着,他从长安启程时,杞王宇文亮曾拜托他,好好看管住“逆侄”(逆子)西阳王宇文温,卫玄当然知道宇文亮不是真把宇文温当逆侄(逆子),是想让他及时纠正宇文温有可能出现的古怪行为。
何为“古怪行为”?杞王也只是说个大概,譬如发布什么内容奇怪的檄文、公众场合行为举止不合适,还有就是抗命不遵。
抗命不遵,这种事情的性质很恶劣,形同造反,除非朝廷不行了,不然没什么人会如此行事,但西阳王搞出这种事情来,卫玄不觉得意外。
不是宇文温行事跋扈,是因为其世子如今成了伪帝,其王妃成了附逆之人,卫玄能理解宇文温此时的心情,对方若是一门心思营救妻儿,做出抗命不遵的事情很正常。
然而理解归理解,该制止还是得制止,杞王都那么真诚的拜托卫玄“帮忙”,卫玄自然要尽职尽责。
“大王如今拿下汝阴,是否也要如先前一般,血洗颍州各地不响应征召的坞堡?”
“正是!”
“大王如此倒行逆施,必将损毁朝廷声望,下官绝不会袖手旁观!”
卫玄说到这里,准备祭出法宝,那就是天子所赐使节,其威力堪称演义里的尚方宝剑,在监军手中,是对付主帅的利器。
虽然不太可能有用,但卫玄还是要用,如果宇文温不听,他就向长安那边告状,告状都解决不了问题,他就辞官,绝不会玩忽职守。
宇文温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卫玄:“哎呀,长史这是怎的,檄文不是还没写么?兴许发出去后,各地豪强踊跃响应寡人号召,愿意归附朝廷也说不一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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