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户们能仗势到盐场优先支取食盐,老老实实完成开中的商人,拿着盐引到盐场排队等候支盐,其结果可想而知。
为了解决“困守支”的问题,从永乐年开始,官员们就不断努力采取措施整顿,有的主张整顿吏治,惩处管理盐务的贪官污吏,有的主张大力打击私盐买卖,但都是治标不治本。
很简单,官府不守信用耍赖皮,这就是病因,可谁又能治得了?
皇帝要盐引,权贵们要盐引,盐政敢不给?敢不超发?敢不给关系户优先支取?
皇权时代,这就是个无解的问题,官府的信用,首先和皇帝的道德底线有关,其次就是财政问题,最后才是吏治问题,光整顿吏治其实对缓解“困守支”没什么大用。
宇文温不由得联想到现实,如果他多方运作,让朝廷批准在广州总管府试行开中法,那么会出现困守支的问题么?
关系户现在已经出现了,不过那是宇文温特许的,作为各商家和家族踊跃拥军的回报,但他不傻,没有让对方把广州盐场的食盐包了。
只要他守住底线,那么这个问题好解决,而要想借助开中法在岭南推行商屯,时间跨度大,确实有风险。
自古以来,中原朝廷都重农轻商,加上
官本位思想的长期熏陶之下,官员们欺压商人基本没什么思想负担,这是个顽疾,基本不可能改变。
有鉴于此,宇文温才不敢发行债券,以免日兴昌被朝廷看中,沦为敛财工具,如同夜壶般用完就被人扔掉,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用随之化为乌有。
开中法在广州总管府试行,盐引必然炙手可热,那么权贵们会把手伸过来么?恐怕不会,因为广州太远了。
对于巴蜀、关中、河东、河北、河南、淮南的权贵来说,蜀地的井盐、河东的池盐、北起沧州南至吴郡的东部沿海海盐,是最方便染指的盐产地,与之相比,烟瘴之地的广州,吸引力太低了。
那么只要继任的广州总管不蠢或者坏,基于某种目的故意败坏官府信用,那么开中法就能顺利实行,真要变味,那也是数十年后的事情。
然而问题不止这一个,还是因为“前车之鉴”,所以宇文温要提防出现另一个负面影响。
明代开中法崩坏之后,朝廷无法保证宣、大等地边军的粮食供应,又不能裁撤军队,所以只能做出妥协,委托晋商来解决边军的粮食供应问题。
这不可能是亏本买卖,所以晋商得有收入来弥补输送粮草造成的损失,然而山西不产盐,那该怎么弥补?
很简单,走私。
和谁走私?当然是和敌人也就是蒙古人做走私交易。
这样的后果很严重,晋商和边军形成了利益共同体,本该为国戍边的军队参与走私,谁敢来查谁就得死,朝廷即便知道也无可奈何:杀光晋商,谁来给边军提供粮食?杀光边军,新的驻军同样会如此。
而随着时光流逝,更大的走私合作伙伴出现了,那就是建州女真。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亡,宇文温不想因为实行开中法间接导致走私集团的出现,这不是他杞人忧天,因为若要试行开中法,必然要扩大盐场面积以增加食盐产量,晒盐法迟早会被岭南沿海土豪学了去,然后私盐的产量也蹭蹭蹭往上升。
可想而知,随着岭南食盐买卖的日益兴盛,私盐泛滥导致走私食盐的情况会越来越多,私盐贩子要做这种杀头的买卖,必然选择武装走私。
如此一来,一个严重的不稳定因素便会随之出现:盐枭。
颠覆唐王朝的王仙芝、黄巢,可都是盐枭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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