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温暖的无风令她平静地躺着,并没有更多的不适。拓跋孤的手抚过她的眉。也许能这样发作出来,反倒好些。这样的疾病虽然危险,却不见得不能自己痊愈,症状虽骇人,但他很相信,等到余毒从浑身的红疙瘩里散尽,她便会恢复以往的模样。
可是,他呢?勉强压住的毒性聚集在一起,却令这发作来得更加猛烈。虽然他从不认为有什么能令自己招架不住,但掀开衣袖的那一片一片密密麻麻的红色仍然太过触目惊心了。蔓延,连接,直到身上也完全是这样的印记,与她一模一样,并终于簇拥到了脖颈,要这样爬上他的脸颊与额头。
再也无法运动半分力气。他加披一件衣衫,抵御着深秋季节的一种陌生的凉意。
“中原绝少数大的医药世家”。他想,程方愈的妻子家里,大概能算得上——他的嫌疑,是不是又加重了那么一点?
那一碗下午点心,终于又送来了。
这一盘点心是苏扶风端进来的。阴天,屋里昏沉沉。
程方愈——独个人住一个房间,是么?拓跋孤忽然开口问道。
苏扶风吃了一惊,才回过神道,对。
其他人,两两住在椅子,对么?
……似乎是的。苏扶风点头。
那么——好,你去程方愈那里看看,如果他在,叫他过来。
好。苏扶风应了便要走。
我还没说完。拓跋孤道。他来了之后,你再告诉另外六个人,就说大约半个时辰后,我邀请他们的就爱啊吃一盘点心,请他们务必过来。
苏扶风咦了一声。教主该不会是想……
然后你就回来吧。拓跋孤淡淡道。嗯,回来就是。
很巧,程方愈已经在前来见拓跋孤的路上。苏扶风离开没多久,他已经到了。
教主,我——看不出来谁是下毒的人。他进门便直说。我看也不用等到晚上了——教主要拿我怎样,就怎样好了!
此刻的拓跋孤躲在帷后,连脸都不露。他的声音有些乏累的低沉,只是听到程方愈这样一句话,他竟也觉得有些无可奈何的好笑。
方愈,你不觉得自己太过窝囊了一点么?他只笑笑问他。
程方愈一怔。窝囊。你说我窝囊。
时间未到,你便说没有结果——这倒不像你的行事风格。
可我——我始终不相信会是他们中的谁下的毒!程方愈道。都是相处了那么久的兄弟,你让我去怀疑谁,去调查谁?
我已经说过了,便在你们七人之中。你定不肯说是他们,那么是准备自己接过这罪名了?
随便你怎么说,我也受够了!程方愈终于好似无顾忌般地叫嚷起来。顾大哥明明没做错什么,你却将他赶走;苏姑娘跟了你这么久,你又差点轻易将她送给了邵宣也——现在你尽管怀疑我罢!我原先佩服你,尊敬你,以为你是个有所念想、有所作为的好教主,现下看来,我真的很无知,因为你分明只会胡乱猜疑、故弄玄虚!
对,你很无知。拓跋孤似乎并不生气,口气竟是少有的轻描淡写。而且我还应该说你很无能,以你青龙左使的身份,竟然这般先入为主,不知怎样去调查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不说你此刻说的这番话——单凭你今天一天都一无所获的这结果,本座便该革去你这左使之职,还你和你顾大哥一样的自由之身——不过你本就抱定了不给我找出人来的念头,再是逼你,你也不会交人。
既然知道……
但是不交人,可以交药。我记得今天早上——本座给过你这个选择。
是;但找不到人,我到哪里去找药?
要不要我给你找出来?
怎么找?程方愈微微迟疑。
把你药箱子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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