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死了,再如何愧疚又能有什么用?难道逃离了那处地方,不去看、不去提、不去想,愧疚就能凭空消失?那些让他觉得愧疚的事,就全然未曾发生了?
她萧江沅想去便去好了,惹得圣人大怒才好呢。
如今活跃在朝堂内外的从龙功臣,可只剩下他和萧江沅了。分庭抗礼终不如,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巧得很,萧江沅也是这么想的。
这些年来,王毛仲确实乖觉老实,勤奋踏实。且不提闲厩里充当玩乐的鸟兽,单说养马,这十年全国的战马数量都翻了个番,足见他确有几分能力。足足数十万匹战马,开销甚大,可王毛仲不仅自己不贪污,御下也极严格。他还十分善于管理,每年都能为国库省下不少钱粮,还能利用每年损耗的马来赚钱,一年进项足有八万匹绢。
李隆基对那些会赚钱的官员,总是多几分欣赏的,比如宇文融,更何况战马事关兵力,李隆基本就打算文治之后便是武功,这样能耐的王毛仲,如何不让他器重?
这样一来,不仅李隆基心里对王毛仲的那点疙瘩被大致抚平,王毛仲还因自小便跟随李隆基的情分,得宠愈盛。若只是连年累官、赏赐不断也就罢了,哪个宠臣不是如此,偏他不太一样——
李隆基还赐给了他一个正妻。
王毛仲本有正妻,而大唐律令规定,一个男子只能有一个正妻,不论是以妾为妻还是停妻再娶,都是要论罪的。李隆基便为他开了特例,两位正妻都封为国夫人,这等赏赐,可谓全天下独一份。
萧江沅毕竟只是宦官,根基再深也如水面浮萍一般,能有一朝富贵已是难得。而王毛仲就不同了,他可以有子孙,而子孙会形成家族,若子孙争气,几代下来便可成为高门望族,与王毛仲交好,极可能世世代代长长久久。故而萧江沅虽被百官所尊敬,却不如王毛仲地位崇高、势力稳固。
最重要的是,不论是过去的南衙府兵十六卫,还是募兵制以来的北衙禁军,王毛仲都十分吃得开,俨然自成了一方势力。就算是昔年亦为李隆基出过力,如今本本分分领兵的葛福顺和陈玄礼,在她二人之间,也更倾向于王毛仲。
这就不是萧江沅一个人的私事了。
李隆基固然信任王毛仲,连带着信任与王毛仲交好的将士们,可臣子的忠心,如何仅凭感情来维系?
——情,当真是这世间最变幻莫测之事了。
就连张说都难免被功劳与天子宠爱迷了眼,一改往日之谨慎,张扬起来,区区王毛仲如何能免俗?他以为不贪污就没有问题了?他以为他和万骑将士近年来的欺男霸女,她不知道么?
眼下王毛仲都敢假传圣旨了,长此以往,若他有朝一日变了心,李隆基就如置身于刀山火海一般,险象环生了。
所以不论是为公为私,萧江沅都必须把王毛仲打压下去,如有必要,置他于死地也无不可。
毕竟她若要位极人臣,朝臣或许不挡路,王毛仲却一定是绊脚石。
进入武惠妃寝殿之后,萧江沅先行了礼,然后向武惠妃表示了祝贺,只字未提赵丽妃之事,只说朝政繁忙,宰相初定,还有许多事等着李隆基去处理。
她本就没打算提,因为她这身素衣,已经胜过所有言语了。
李隆基怎么会不明白萧江沅的意思,却仍是告别了武惠妃,随萧江沅走到了殿外,引得王毛仲惊讶不已。
萧江沅在前面领路“大家可知,这样有多伤太子的心?”
李隆基轻哼道“他若为孝子,就该理解为父感伤之心,而不是来要求我如他所愿——难不成,他还指望我追封他生母为皇后?”
只有在极度心虚的时候,李隆基才会如此偏激,反客为主。
就算心知这话多为气话,萧江沅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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