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洗刷拳上大片的血迹,涤荡心中翻滚的暴怒。卢西安就这么站在大雨之中,享受淋漓的畅快,陷入虚无的迷离。
“西安!”雪儿绝望地吼叫。
卢西安转过身来,瞳孔里映出一道寒光,一柄几尺长的西瓜刀从他的肩膀劈落,斜砍直下,撕开整个胸膛——顿时鲜血迸射,化入狂雨洒落一地。那张脸上依然面无表情,只是雨水黏附更显得阴森冷酷。身体后仰倒地,砸在地面上溅起大片水花。血污在身下弥散开来,稀释于青石板的缝隙之中。
二赖子见势不妙,西瓜刀一扔,跑得没影。雪儿惊得全身颤抖,手机锁屏都划不开,她迅速跑到游戏厅前台拨打座机,号码按得飞快。几声嘟嘟之后,接通了。
“”
不等卢爸说出个“喂”字,雪儿直接大喊。
“叔叔,快来游戏厅!西安被人砍了!”
卢爸甚至没时间发愣,一把扔掉了听筒,拖鞋背心跨上自行车直冲出去。自行车上的男人万分焦急,车前混沌一片,身后雨幕缝合,茫茫天地间无门无路。而父子之间的羁绊又岂是狂雨可断——坚定的眼神穿透雨幕连接远方,为他注入凌驾于时光之上的能量。脚踏板上冒起隐约的火星,燥热的车身吓得雨水都不敢滴落。极速的蹬踏给自行车提供超支的动力,在无边雨幕中强行撕开一条通路,直刺向地平线的远端。
混沌中一抹鲜红灼伤了他的双眼,卢爸不顾高速飞转的轮胎,松开手把自行车甩在一旁,自己也被巨大的惯性带着滚了出去,不知疼痛地扑向卢西安。来不及看见儿子胸前那道巨口,背起他就往医院冲。
“去把你妈叫来!”卢爸朝着雪儿大声喊叫,奔跑着消失的茫茫雨幕之中。
卢西安伏在父亲的背上,意识中已经没有所谓的思想了。只是原始地c本质地感受到父亲那如大山般坚实可靠的腰背。大雨盖过世界,却盖不过父亲强劲的心跳——那是一个孩子永远的港湾。
雪儿道出事情的来龙去脉,眼泪早已湿得满襟。如果现在二赖子在这里,卢爸卢妈绝对能活剥了他。可他不在,老两口只能消化着这股愤怒,化作眼泪挤出。林老头听得入了神,一时竟忘了下笔,满脸惆怅地看着窗外,对病人的遭遇感同身受是他从医多年来坚持且贯彻的原则。都说鹦鹉通人性,那只灰鹦鹉瞪大了铜铃般的双眼,雕像一般静止在鸟笼里的栖杠上。
日光灯发出暗淡的光,把惨白填补进地砖的缝隙里,试图覆盖那些层叠的鞋印,却衬得四周更加阴冷。空气中弥漫着雨血混杂的腥味,无孔不入地随入众人的鼻息之中。窗外的暴雨无休无止,沉重的雨滴砸得芭蕉树垂下叶片,仿佛也在为卢西安的不幸遭遇扼腕叹息。
时钟滴答地走着,与暴雨合奏悲歌一曲。五位听众默不作声,挽留住天地戾响中最后一片沉寂。
良久。
咳。
干涩的喉咙滤去大部分音量,只流出一声轻咳。雨声围合之下,却如悲歌寂寥突转高亢。传入众人的耳中,比绕梁之音动听,较世间天籁更甚。
四人一齐转头看去——是卢西安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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