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泉骇然,他全身僵直,无法行动。
他的视线被牢牢钉在那些人的身上。
如果,那些还能称作“人”。
“是不是很不错,是不是很惊喜”老白龙贴着引泉的耳朵低声道“你现在,还想让我放了她吗”
引泉说不出话,他仿佛看到那些飘浮在半空中绝望的灵魂,他仿佛看到这些人的不甘与执念。
“为什么”他听到自己这样问,“为什么留下我”
老白龙似乎听到一个极其有趣的问题,“你,猜”
他的手从引泉的颈后放下。
那青衣老翁,那面上稚气未脱的伙计,那些直立的棺木
“杀了我”引泉颓然的跪在地上,他救不了林芷,他谁都救不了。
老白龙将那红衣土偶托在掌中,他俯身看着引泉,“我怎么舍得杀你呢我的好儿子,我还要给你娶媳妇儿呐”
引泉的双目失去往日的神采,那红衣土偶映在他的眼中,林芷只是他的妄念,他不配,也得不到。
“泉儿,想想,你的亲兄弟,他,还好好活着呢”老白龙就是个魔鬼,他将一柄匕首放入引泉的手中。
“要杀我吗”他的影子在灯下,延长,延长
要杀我吗
杀了我,就解脱了。
杀了我,她就能活。
杀了我
那些声音像扑着翅膀的飞蛾,无处不在。
引泉无所遁形。
他握着手中的匕首,他握不紧,他用双手握着那匕首,然而,那匕首却屡次从手中跌落。
引泉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他败给了老白龙,败给了自己心中的恐惧。
他手持利刃,却没有刺向老白龙的勇气。
“孩子,”老白龙伸出枯枝般的手抚着引泉的额头,“你是个多好的孩子啊”
如肆虐过后的风雪渐渐归于平息,引泉看着那柄匕首,茫然的闭上了双眼。
他以为自己是老白龙手中的刀,然而,他错了。
他只是那破碎的土偶,早已失去本来的面目。
老白龙带着引泉离开密室
引泉,不再是引泉。
引泉,只是老白龙的“引泉”。
夜,如身着缟衣素袂的女子,她乌黑的长发随风轻拂,遮住了不眠人的眼。
沙婉儿坐于书案之前,她提笔写下“计划有变。”
而被她书写的那张纸上,字迹逐渐漫漶,而另一行字却是浮现出来,“静观其变。”
沙婉儿凝视着面前的纸笺,缓缓,点头。
夜,是这样漫长。
天还未亮,林芷便起身收拾好,当她走到酒坊,见到今日本该与她同去泉府的阿旺正在套着牛车。
林芷想了想道“阿旺,今日先不去泉府了。明儿再去吧。”
阿旺哦了一声,并未多问。
反正林子姐喜欢谁,是她自个儿的事,但对那泉府的“贾公子”,阿旺不到万不得已,是真不愿意打交道。
不为别的,就冲着每次回来老吴跟审贼似的,这去泉府运酒,简直是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林芷向着酒坊内又瞧了一眼,此时天色尚早,不过也用不了多久,其他伙计们就会陆续来到酒坊,开始一日的劳作。
她冲着阿旺说道“我出去办点事儿。”
“林子姐,我同你一道儿去。”阿旺擦了擦手,就预备跟在林芷的身后。
林芷笑道,“不必了。”
她望着屋顶那渐渐消融的积雪,“我去去就回。”
于是,林芷离开酒坊,沿着那结了冰的路面,向着她要去的那个地方缓缓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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