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黎坐在一座孤坟之前,她摘下面纱,那张布满伤痕的脸在月色的清辉下,仍有几分惊心。
“浣娘,姐知道你爱美。”黛黎将胭脂水粉摆放整齐,放于那块无字碑前。
她掏出帕子,细细将那黑色的无字碑擦拭干净,又将其中一盒水粉打开,“浣娘,你看,这是沙镇最好的香粉,你喜欢吗”
孤冢静默,唯有寒鸦凄鸣。
黛黎将香粉放于一旁,又打开那胭脂道“你瞧,这胭脂与你最是相称,这世间女子之貌,无人可与我的小浣娘相比”
一阵风吹过,黛黎垂下泪来。
“浣娘,”她从袖中掏出一物,向着那墓碑说道,“姐对不起你”
那是柄带着血迹的短刀。
削铁如泥,斩金断玉。
可想而知,当这柄刀划过人的咽喉,会是怎样的锋利。
当日,浣娘与黛黎离开戏园,一路向东,她们想要回到赤族所在的金乌城。
那里虽是早已荒无人烟,然而唯有到了那里,她们才是真正回到了家,远离这尘世的是与非。
“姐,”浣娘这一路上高兴的像个孩子,“等咱们回家了,先去给阿爸阿妈扫墓祭奠,然后,就在以前住的地方建一座房子。”
黛黎含笑听着。
“种些桃树,柳树,芙蓉花”浣娘兴致勃勃的说道。
“好。”黛黎答应道。
夏天坐在柳树下,赏那满池的芙蓉花,吃着鲜甜的桃子。
原来,在浣娘的心中,一直没忘记她们儿时的光景。
“可是咱们要怎么谋生呢”浣娘畅想着回到金乌城之后的生活,只是她说着说着,情绪渐渐低落。
这些年,离开赤族后,除了杀人的本事,她一样都没学会
浣娘在沙蝎的手中,变成一柄锋利的刀。然而,离开了沙蝎,浣娘发现自己,一无是处。
“浣娘,”黛黎握着浣娘的手道“别担心,有姐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
浣娘的手,很冰。
“你觉得冷了”黛黎解下身上的包袱,“来,把斗篷披上。”
她俯身从包袱中取出斗篷,之前走的匆忙,这些,还都是浣娘事先准备好的。
说起来,她们这双胞姊妹,有时候浣娘更像是姐姐啊
浣娘接过斗篷,黛黎收拾着行囊,突然间,手上有一点湿润。
猩红色的血,带着灼热的温度,滴在她的手上。
浣娘
黛黎抬头望去,浣娘抱着斗篷,她在微笑,然而,她的嘴角却流出了鲜血
浣娘就像断了线的偶人般向前栽倒
“浣娘你怎么了”黛黎忙丢下行囊,伸手搀住浣娘。
血,从浣娘的嘴角流出,她的耳边,鼻中皆是鲜血
她望着黛黎,“姐”
“浣娘浣娘”黛黎用手擦着浣娘面上的鲜血,然而她怎么都擦不净擦不净
浣娘抬手握着黛黎的手,黛黎看到浣娘的指尖已经开始发乌,这
这分明就是中了剧毒
她们姊妹这一路行来,寸步不离,会是谁,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对浣娘下毒
浣娘的手无力的垂到一边,从她袖中滚出一个银盒。
难道说
黛黎打开银盒,那里面放着几枚红色的药丸。
她忽然想起当日在戏园,浣娘曾吞下过什么,才使那惊人的美貌迅速得以恢复。
“浣娘,这是什么”黛黎拥着浣娘,将药丸放在浣娘的眼前。
浣娘目光近于涣散,然而看到这药,她的眼中亮了一下,就像日光掠过湖心,“那是”
她笑了,“那是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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