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裹着个军大衣,正在床上看书。
北方为啥要生炕,就是因为冬天火墙烧起来炕暖和。
支床,则是因为夏天睡床舒服。
但是,大冬天睡床的,陈丽娜还是头一回见。一见她推开门,他立刻就翻坐了起来,正襟危坐:“小陈同志,这么晚了,你进来干啥?”
“你就不怕给冻死?”
“习惯了就不冷了。”聂博钊身上还是大棉袄,一件绿皮军大衣只能盖住上身,两条长腿盖不住,露在外面的脚踝都是青的。
“就那么怕和我睡?”陈丽娜才从隔壁出来一会儿的功夫,冻的毛发都竖起来了,她就不信聂博钊不冷。
聂博钊语重心长:“小陈同志,咱们这不还没扯证吗,睡一起不大好吧。”
陈丽娜白了他一眼:“放心,你仨儿子睡中间了,我不吃你。但是,你就不应该跟我谈谈,你一个参加工作满七年的男人,家徒四壁的原因是什么?前妻又是怎么死的,为啥你才一进门,就有人拿油漆泼你家的窗帘儿,这种种事儿,我咋就觉得它那么怪异呢?”
这些秘密,上辈子到死,聂博钊都没跟她说过。
他上辈子见她的时候,钊氏置业的老总,风度儒雅,健谈开朗,幽默又风趣,跟现在完全就是俩码事儿。
陈丽娜听过他的种种传说,对于他的过去好奇极了。
而现在这革命夫妻的关系,又能逼着他把这些事全说出来。
她能看透聂博钊所有的一切,聂博钊对于她却是一无所知,陈丽娜觉得有趣极了。
半个小时后,经过陈丽娜不懈的奋斗,聂博钊总算也躺到大炕上了。
至少四米宽的大炕,铺着羊毡,人往上面一躺,哎哟喂,烫屁股。
“孩子妈和我是同届的大学生,不过,她家是咱们隔壁漳县的。从工业大学出来,我们就一起到了石油基地,当时不是咱们和毛子还有技术合作?毛子支持咱们开采自已的油田,我和她是第一批到咱们这石油基地的工人。我研究机械采油技术,她在后勤上。”
“嗯,革命夫妻,一溜水儿生了仨儿子,不错。那她又是怎么死的?”
“她带着六个北京来的专家,到一线去考察,车毁人亡,就全没了。”聂博钊说。
“一车八个人啊,全没了?还有北京专家,那可是重大事故啊。”
“除了司机活着,其他的全没抢救过来。”聂博钊说。
“我妈去世的时候还说,至少在我20岁之前,不准爸爸再结婚,哼。”人小鬼大的聂卫民居然没睡着,半路就插了这么一句。
陈丽娜掐指算了算,要这么说,聂博钊上辈子确实是履行了对孙转男的承诺,十五年没结婚,自己一个人带大孩子的。
也不知道孙转男死的时候到底是怎么个心理,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疏于管教的儿子们将来都会走向什么样的道路。
聂博钊给亡妻发的这个誓,可不好破。
“卫民,再不睡觉就到隔壁小卧室里睡去。”聂博钊说。
陈丽娜倒觉得没关系:“不想睡就闭上眼睛,妈年青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一家人躺在一张炕上,关了灯屁股贴着热炕,一起聊天儿。”
“我听小陈同志的话。”聂卫民洋洋得意。
很快,对面的卧铺上也上来一个男人,是从张掖上的车,据他说是要往酒泉去。
这人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风系扣系的紧紧儿的,大约三十多岁,褚红色的一张脸,恰是这边的男人们常有的面色。不过,脱了鞋却是一双臭脚丫子。
而且,他随手提着一只烧鸡,一瓶二锅头,自打一上车,往下铺盘腿一坐,先是点上一支烟,再接着,一边扣着脚丫子,一边就开始撕着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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