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壮，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这里我来照顾。”

    “好，那谢谢二舅妈。”

    壮壮擦了擦嘴，离开了医院。

    他习惯用右手单手握着方向盘，准确的说是右手的四根指头，因为小指头是弯曲且僵硬的。

    正是傍晚的下班高峰，狭窄的四车道马路上，充斥着公交车c私家车c电动车c小三轮儿c还有自行车，乱七八糟，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儿子病重，自己却拿不出一分钱来，难道是自己不想吗？不！一是因为确实没钱，二是因为在这个家里，自己说了不算，父亲母亲永远占有绝对的强势和控制地位——尽管自己早已壮年，尽管父母亲已经老了。

    在这个家里，壮壮几乎没有感受过幸福，因为他从小就挨打，多小？三个月大的时候！只是因为自己一直哭不睡觉，就被母亲用棉被捂着打。后来渐渐长大了，学父母对着其他长辈说脏话，挨打！跟邻居家的小孩打架，挨打！偷父母的钱去游戏厅，挨打！总之，只要自己做错了事，就是一顿痛揍，哪怕围观的亲戚长辈一直劝阻，哪怕是在春节的饭桌上。

    可是，挨打越多，壮壮就越反叛，13岁的时候，他偷了三舅妈的金项链拿出去卖，父母和三舅舅问是不是他偷的，他死不承认。最后，三舅舅把他带出去，一把揪住衣领，把他顶到墙上逼问，这才说出了实情。

    这自然又是一顿“好打”！

    “为什么挨打的总是我？”

    “我骂人，我打架，你们这些大人对我有过好言好语吗？”

    “我还是个孩子，至于被身强力壮的大人们这样粗暴地对待吗？”

    这些疑问在壮壮心里藏了许多年，直到他也变得身强力壮，可以还手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讲礼！老头儿老娘没教过！我也从没见过！”

    ┄┄┄┄┄┄┄┄┄┄┄┄

    壮壮把车开进一条小街，停在一家中式装修风格的餐厅门口。

    店门口四个大红灯笼已经亮了起来，大厅里却只稀稀拉拉地坐了两三桌客人，壮壮到二楼看了看，所有的包厢都空着。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从小弟一直混到第二把交椅，从戒毒所出来，又去南方帮别人看了几年场子。壮壮一直想有一个自己的生意，虽然这家餐厅是跟另个三个朋友合伙开的，他的股份又最少，但他却是四个股东里来得最勤的一个。从前堂到后厨，事无巨细，大事小情统统都要过问。

    “老子早晚要混出个样子来！”他不止一次跟卢珊这样说过。

    行走过江湖的人，都讲究个“义”字。尽管后来很多人越混越不讲义气，但是壮壮决不会做这种事。“义气”二字，是他唯一可以自豪的事情，哪怕他被曾经的好兄弟深深伤害过。

    在店里帮忙的十几个小伙子和小姑娘，都是从乡下来的，出社会也早。虽然壮壮不是“大老板”，但是大家都服他。这就是为什么店里生意不好，却没有一个走的。

    夜里11点，后厨已经打扫干净，前台的桌椅也收拾得整整齐齐。

    壮壮坐进车里，给老头儿（湖北方言，父亲）打电话：“伢现在怎么样了？”

    “你管他现在怎么样呢！不都是你做的孽！”

    壮壮和父亲几乎同时挂掉电话，实在聊不下去。他们平时都很少说话。

    ┄┄┄┄┄┄┄┄┄┄┄┄

    壮壮的孩子被安排进了特护病房，按照医院要求，每周只有两次探视机会，每次不超过一分钟，而且是通过新生儿科走廊上的液晶屏幕。

    头几次探视，几乎都是王宇陪着姑父姑妈去的，因为他们几十年没有来过省会，刚开始连地铁都不会坐；直到后来弄明白了地铁站的出入口，检票方式以及往返线路，王宇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