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那天你问起,是不是……” “你猜对了,舅舅,”沈瑄道,“那就是蒋娘子。” 吴剑知脸色微微发白:“早知如此……”又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又如何知道?” 沈瑄道:“夜来夫人临终前说出的。” “那么,”吴剑知试探着道,“蒋娘子并不是死在她手里了?” 沈瑄道:“是死在她手里的。她直到临终,才知道蒋娘子是她的女儿。所以,并不是我杀死了她,是她自杀的。” 吴剑知面色惨然,不住地摇头。有什么比做母亲的亲手杀死自己骨肉更加残酷惨痛?吴剑知虽然饱经风霜,一双老眼也不禁湿润起来。 一提起这件事,沈瑄当然难过,可是他早就伤心够了,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舅舅,澹台树然在庐山,是受了天台宗的七个弟子围攻。但是除了那七个人以外,还有一个高手,恐怕才是杀死他的真正的元凶。” 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吴剑知顿时呆若木鸡,语无伦次:“你……你说什么?你别胡说,你怎么知道?” 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通通落在了沈瑄眼里,他心里疑云密布:“舅舅,那人是谁?” 吴剑知不住地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舅舅!”沈瑄大声道,“是谁害得四师叔一家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害得蒋娘子从小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最后……最后……”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哽咽起来。 吴剑知反而拍着他的肩头,安抚道:“瑄儿,你不能够心里只有仇恨,这会害了你自己的。” 沈瑄道:“舅舅,你知道那人是谁。” 吴剑知愕然,他看见沈瑄似在冷笑,只得无奈地摇头:“澹台树然是我的师弟,我若知道谁害了他,能不为他报仇吗?瑄儿,别再想了,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真的能够过去吗? “她已经不在了,你也不要为了这些事情太过苦了自己。”吴剑知道。 沈瑄只能摇头不语,不知道还能对吴剑知说什么。摇晃的烛影照着发亮的矮几,矮几上摆着一只白瓷小碗,碗里盛着晒干了的红色小蛇,那是他白天从生满了孟婆柳的湖底捉来的。
沈瑄在钱塘放走季如蓝后,暗中托周采薇给楼荻飞带信。周采薇匆匆回到庐山,将消息告诉楼荻飞。楼荻飞匆忙起身,赶往钱塘,偏生与沈瑄错身而过。楼荻飞索性追到了葫芦湾。经年不见,一对好友说不完的沧桑。 沈瑄提起荒岛上的旧事。楼荻飞道:“那座荒岛是巫山宗关押叛徒的地方。当年家父被巫山老祖任风潮驱逐,我跟着他在岛上长到七八岁,家父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求了前来巡视的小师叔,将我带回陆地上,不拘哪一个武林名门,将我送去寄养。” “送去庐山,原来是你小师叔选定的?” 楼荻飞想了想,又道:“小师叔那时候十五六岁,初出茅庐的一个小娘子,江湖上谁也不认识,又万万不敢带我回巫山。她原想让我去投三醉宫。只是不凑巧,我们赶到长沙,就听说令祖父刚刚去世。她不敢叨扰三醉宫的丧事,只好硬着头皮送我上庐山。她说卢道长门下都是出家人,我住在道观中,其实比住在别人家里还自在些。这些年卢道长待我极好,只是和家父失去了联系,确乎是遗憾。” “你如今打算去看望令尊吗?” “自然是打算去的。”楼荻飞道,“我成年之后,无日不想着回去看看老父。只是当初年幼,并不记得那荒岛的方位,不知如何找去。当初小师叔应承过每年来看我,待我长大也会带我回去看看父亲。然而庐山一别,这些年她从未来过,我在江湖上多方打听,居然没谁认得她。活生生一个人,竟似完全失去了消息。天幸你竟然误打误撞去了那个岛,你应当记得路径,可要把海图给我画出来。” 沈瑄道:“那是自然。我坐了一艘过路渔船回来的。那家船老大识得风向,每年夏末初秋有一两次经过荒岛。我把地址告诉你,你可去寻了他,让他带你过去。据令尊说,按规律你们小师叔也该再次上岛了,说不定连她你也能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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