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老了一些。
他一点点长高,一点点脱离童音,一点点显现出父亲的面庞轮廓。
而他们,在一点点死去。
陈桉背着小提琴,仰面望着雪中安静的红砖房子。三楼外公外婆的阳台还挂着一兜冻豆腐和冻柿子,每次他过来,外婆都会提前把一个柿子拿进屋子里面化冻,等他进屋之后就可以用小勺子挖着吃了,甜甜的,涩涩的,爸爸的那栋大房子里面永远吃 陈桉番外不到。
他抬头看向铅灰色的天空,漫天的鹅毛雪片从虚无中来,一眨眼就变得那么大,温柔地打着旋儿飘下来,缓缓覆盖住陈桉英挺清俊的眉眼。
刚刚踏进一楼,就听见三楼木门“嘎吱嘎吱”开门的声音——他知道,外公外婆一定等了很久很久,两个耳背的老人要多么屏气凝神,才能听见他迈进楼道里面的第一声脚步?
“桉桉来了?”
苍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陈桉调动起身体里所有富有童真和孩子气的力量,绽放出一个活泼快乐的笑容:“嗯,来啦!”
然而陈桉实在不大善于在外公面前撒谎。汇报本周学习生活情况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把小提琴加课的事情说漏了嘴。外婆正在给他把柿子挖成小块,闻声赶紧站起来:“这可不行,学琴是要紧事,想看我们俩,以后有的是时间,等比赛完了再过来!”
外公严肃起来,无论如何都要把他送去少年宫学琴。陈桉无奈穿好大衣,刚低头去寻找自己的小提琴,发现已经挎在了外公的背上。
“我自己来。”
“外面路滑,你摔倒了怎么办?外公给你背着。”
陈桉定定地看着正佝偻着背穿鞋的外公,还想要说点儿什么,突然有点儿哽咽。
公交车上没有人让座,陈桉被挤在两个高个子男人的胸口,差点儿没憋死,却还要踮着脚时时注意外公的情况。外公已经把小提琴宝贝似的护在了怀里,另一只手勉强抓着冰凉的扶手,随着起步和刹车晃来晃去。
“你说你,坐自己家的车暖暖和和地去上课多好,偏要折腾一趟,跟着我遭这种罪,”
下车后外公紧紧牵着他,“看着点儿脚底下,这雪都来不及清,被来来往往的车轧实了,就都变成冰了,滑得很,别摔着。”
然而从人行道下台阶的时候,陈桉还是被旁边急匆匆挤过去的一个大叔撞了一下, 整个人向后仰倒过去。外公情急之下用右手扶了一下旁边停在原地的出租车的倒车镜,好不容易两个人才重新站稳。
“喂喂,长眼睛没有啊,你那手扶哪儿呢?这是随便碰的地方吗?”
出租车司机这时候已经摇下车窗面色发青地吼上了,他心疼地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倒车镜,开合了几下,重新瞪过来:“轴承碰折了,您看着办吧,使那么大劲儿,这玩意儿金贵得很,能受得住吗?!”
外公有些慌乱,他下意识要去查看对方的倒车镜,伸过去的手就被不客气地一巴掌打开。
“干吗呢,说你碰坏了,还碰?没完啊?!看着给钱吧,别废话了。”
陈桉涨红了脸:“胡扯什么?这个倒车镜本来就是能转动合上的,你那个东西哪儿坏了?张口就想讹钱,你太过分了点儿吧?”
司机闻声脸上的横肉都抖起来了,他索性打开车门站了出来,指着陈桉的鼻子喊:“小兔崽子你他妈再给我吱一声?你看我敢不敢把你打合上?!”
外公连忙将陈桉护在背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愤,喘气有些困难:“别为难孩子,你这个多少钱,我赔你。”
司机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我也不跟你过不去,你就给 元吧。我当认倒霉了,自己再贴点儿钱修得了。”
陈桉气急,都快报废的破夏利,倒车镜居然讹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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