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夏天,王方打算跟母亲好好谈谈。
这一日母亲从集市回来,带了两块江米糕,偷摸着进了院子,发现两个孩子都在,小的已经睡了,大的给她扇扇子。
“你四哥呢?”
“他去山上采蘑菇,还没回来。”
“那正好。”母亲高兴,从怀里掏出米糕,大热天的,有些馊了,王方不想浪费,往嘴里塞了半块,又递给母亲一块。
“剩下半块就够了,妹子胃口小。”
母亲心情高兴,拍着自己的褡裢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钱,整整一贯!”
母亲自顾自的说:“大夏天的生意不好,县城的王掌柜看中了咱的秘方,十五文一筒,一天要十筒。”
“除掉成本,一筒能赚六文,一天就是六十文,赚的少点,可胜在稳定,娘打算再出去找个活计,一个月八百文,等你娶媳妇的时候,一定给你找个好的。”
摸着王方的脑袋,陷入美好的憧憬,仿佛她已经到了当婆婆的年龄,指使着儿媳满街转,还能看着儿孙满地跑。
“娘,我打算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你说。”
何花心情不错,她没想过儿子会打她钱袋的注意。
“给四哥拿份束脩,让他上私塾去吧。”
“你这孩子是不是疯了,凭什么让他去,你可知道私塾是什么,半年八百文的束脩,再加上三年五日的节礼,一年起码要四两银子,凭什么让他去,又不是我肚子里生的,要去也是你去。”
母亲像个跳脚的猫,恨不得跳起来抽王方两下。
这孩子有些疯了,一点不知道银钱的金贵,看样子应该去求求神了,省的又犯了疯病。
母亲满脑子都是神的问题,完全不顾自己孩子的感受。
王方叹了口气,知道不可能了,依照母亲的脾气只要进了她的口袋,除非她心情好的时候能出来,其他时候就完全不要想了。
至于外人,那就更不用想了,自己的嫡亲二哥,嫡亲侄子,在她眼里只是免费的劳工,根本不可能获得尊重。
王方有些无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母亲也不是圣人,在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和自己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人,有多远滚多远。
这不是一个人的通性,而是很多人的本性,不是谁都能将问题看的透彻,也不是谁都能重活一次。
“我打算把鸡卖了,应该足够半年的束脩。”
“你疯了吗,那可是你起早贪黑养了小半年的母鸡,养成了每只能卖八十文,每三天能下两个蛋!”
母亲的尖叫声直冲云霄,在她看来这孩子真的傻了,兴许求神都没有用了,说话间她眼泪流下来:“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嫁了人的男人跑了,养的娃儿四五岁了都是傻的,好不容易求神好了,现在又要傻了。”
母亲开始唱了,王方无奈道:“只供半年,过完年四哥就走,听说是去县城当学徒,就半年,认点字就行,兴许将来还能混个掌柜,他还能记得你的好。”
母亲呦的一声停了,狐疑道:“真的,只供半年就行,你听谁说他要走了,这事要是假的我可不认。”
“二伯说的,说是跟族长商量好了,过完年村里有一批孩子要出去当学徒,正好跟着一起去,还能学个手艺。”
“这样啊?”母亲眼珠子转了几下,最后咬牙道:“半年还行,这点钱我出得起,不就是一两银子吗,回头我就给他送去。”
说话间去屋里拿钱,她身上可是一两多的铜板,除了一贯的定钱,还有今天的大酱钱。
走的时候,嘴里还嘟囔道:“我也不指望他记得我的好,只要记得回来时带点干菇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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