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靠着津南城穿城河的方家小院井然有序地热闹着。以于妈妈为首的几个女仆,如流水般穿行在院落中的各个角落,打水洒扫、做饭煮汤、伺候众人穿戴等一应的事都做了个妥帖。
方沁湄一身浅粉布衣,站在二楼自己的房间窗户口,瞧着楼下一个个奔走的身影怔忡了一下,才发现似乎昨儿她才和婉娘出去了多半天,这个小院就又多了几分变化。不仅是多了影壁,小库房,连厢房都盖了起来,各处又移植了许多花木,靠近院墙角门的位置居然挖开了池塘,瞧那意思是要再几块假山石造景。
而且,院子内奔走忙碌的人影悄无声息的又多了好几张新面孔,显然是于妈妈他们增加了人手。
不仅如此,连自己所在的这桩小楼也干净整洁了不是一点半点,有些旧的略残破的木片都已撤换,楼道间飘逸着香木和熏艾的清香。
夏日清晨微带湿气的凉风拂面而来,方沁湄轻轻舒了口气,裴家,或者说裴玉明,在自己身上下的注,不能输!
还有黎江……方沁湄紧了紧手指,也只有当自己体现出足够的价值,才能去稍微对他产生一些影响!
方沁湄的表情恢复了坚定,开口道:
“来呀!有请老马,今儿个,咱们解玉!”
原先方嫂子和方沁湄坐着解玉的树下,前头围起了一排小树桩,与院落中其他部分隔离开来。解玉的工具解玉砂等,也都换了盛放的器皿,颇为整洁。
如今解玉,再不用方沁湄和方嫂子受累,自有身材壮实的新雇伙计出手操作。
不过那老马脾气古怪,一听要让别人解玉,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我自己整!不是歪货,你们弄,弄坏咯!”
他换了干净衣裳,饱餐以后人也显得精神许多,官话虽带着口音,意思倒是表达得很明确。可即便这样,两名本地伙计瞧着他干瘦黝黑的模样,虽没说什么,到底还是隐约露出瞧不上的神情来。
方沁湄和方嫂子站在一旁,方嫂子就有点急,上前一步:
“哎,这位马师父,您的货不是卖给咱们家了吗,那我们来就行了,您可别耽误事儿……”
自打早上知道了方沁湄和婉娘昨晚花了多少钱把这位老马请回家,方嫂子心里就一抽一抽的。再想到婉娘对方沁湄说的,若是这老马的原石中解不出玉来,自己还要吃挂落,更是觉得忐忑不定。
方沁湄的视线在老马那双粗糙有力的手掌上来回了好几遍,轻轻伸手拉住方嫂子,笑道:
“马师傅,您是说,您可以自己解玉?”
“是,东家,我自己最晓得从哪边开。”
老马胸脯一挺,拿手拍得咚咚作响。
“您用什么开玉?”
老马从自己腰后拔出一个竖长条包裹来,抖搂开,原来是一把乌漆嘛黑形似柴刀的工具,老马握在手里,极其轻便地挥动了好几下:
“这个!”
“嘿,嘿!我说这位师傅,您这也,也太随意了吧!我可是听说了,这里摆的几块玉料虽不说多贵重,可也花了不少本钱!您这是打算一刀下去,直接劈砍啊?!”
两个伙计终于彻底看不下去了。
“就是,东家好说话,你别蹬鼻子上脸啊!劈坏了算谁的?!”
方嫂子瞧着,心更提到嗓子眼了,才要拦着,就觉得自己袖口一紧,回头只看方沁湄笑得双眼弯弯:
“算我的!老马,你只管做,劈坏了算我的!”
“哎你这孩子……”
“娘亲,您信我!”
方嫂子看着方沁湄看似温和,其实十分坚定的表情,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再阻拦。
老马黝黑的脸上,几乎每根皱纹都放出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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