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忆起,在那个夜宴结束后。
她跪下在自己面前,高傲地抬起自己的螓首,嘴角那抹嫣红的鲜血依旧鲜明刺目。
“三爷今日这一掌已经将妾身打清醒了,是,当初是妾身不对,不该逼着你娶我。
外头人以前都不知道您喜欢的并非女人,以为您厌弃妾身。外人甚至不知道,妾身嫁入封家十来年,未曾有孕,是因为从未曾接近过您的床榻。
更有外人说妾身生性嫉妒,不准你纳妾,传言你身边女人的孩子都是死在妾身手上,才会导致您如今年过四旬却无子嗣。
妾身已经给您背了不少的罪果,如今,再背一个又有何妨。
早在知道,您和我是永远成不了夫妻的那一瞬,妾身早就想通了。”
那个女人并不怕死的,要不然至死的时候都不会那么义不容辞。
确实是自己亏待了她,可她那个时候心灰意冷,不就是想要尽早摆脱三奶奶这个身份。
如今一死白了,还能顺带将自己的一切污名带去,一举两得。
老嬷嬷跪在灵柩前,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衣袂,声音接近沙哑:“三奶奶身上的伤是什么回事?三奶奶脖子上有伤,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伤,三奶奶绝对不是第一次被打了。
这个家又谁会敢对三奶奶下手,唯独您了。三爷,三奶奶嫁给您这么多年来,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您的,您说清楚,不然老奴这口气始终咽不下。”
封三爷看着裤管上那只满是褶皱的老手,微微蹙起眉。
若不是看在这是在她的灵堂,若不是看着她许是灵魂还在此地未走,若不是看在这嬷嬷还那么忠心地对她。
“你觉得呢?”
老奴脸色已经压抑不住那些怒火,心底的猜测渐渐地清晰,嘶哑的声音夹杂着勃然大怒:“到底,到底您有什么地方不满的?”
“不满的,没有,她做的很好,一向都很好。”
无论是自己的衣食起居,还是在外面的迎来送往,她是个不错的妻子。
封三爷想不通她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好。
就连死,都死得如此恰到好处。
为了保全自己的声名不顾一切。
她既然那么喜欢自己,既然年轻的时候不顾一切地想要嫁给他,既然明知道自己与别的男人不同之处,就该面临这些可能。
封三爷想不通她哪不好,转身欲走。
老嬷嬷抱着他的脚,越是用紧了力道,不肯松开半步。
“您不能走,三奶奶尸骨未寒,您不能离开,她给您做了那么多少,您要是有心的话就不能这样离开。”
封三爷心底一恼,抬腿边是一脚,把将那老嬷嬷给踢开,毫不在意她的头正磕碰到了棺柩的一角。
猩红的血从额头上流了下来,覆盖了她的脸。
眼睛被血遮住,雾茫茫的眼球沾染了一片猩红。
她的牙也染上了血液,猩红的气味让人难以忍受,可她依旧笑得渗人。
那股渗人透人心的阴寒,让人难以直视。
封三爷还在挣扎,“送开。”
“不可能,小姐死了,我要你给她偿命。”。
她说的是小姐,而不是三奶奶。
老嬷嬷嘶声裂肺地喊着,“她嫁给你十二年了,十二年一直在给你找借口找理由,你就这样对待她,为了保全你自己的名声你这样对她?”
又是一脚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
老嬷嬷侧躺在地面上,手碰到了那火盆子。
火盆子里还有没能够及时燃烧完的纸钱,熏人的呛鼻的烟雾腾腾升起。
火光陡然在灵柩前传开,裂开,像是要将一切湮灭在火蛇中。...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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