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复又开口:“当年我家乡遭了流寇。是我的心上人，替我挡了一刀，全村为了我们二人皆丧命于流寇刀下。我二人便逃难来了这宁安城。”

    原来，张妈妈也是个可怜之人啊！楚兮心道。

    “那一年，我进了一个歌坊，做了个舞娘，虽不如你娘能名动宁安，但也是颇受欢迎。坊里那些事忍忍也就过了。我那心上人进宫做了个小侍卫，带到休沐之时，他便会来寻我，或是一枝花，或是一块糕点，只要是他给的，我都欢喜。那时宁安很繁华，我们也很幸福。”

    楚兮躺在一旁，听着张妈妈话里自然流出的浓情蜜意。心中颇为动容，这也是她曾经想象过的生活，甜蜜而美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我二人都存了一笔银子正准备买一处宅子用来成亲。”

    楚兮正听着，身旁的人却是一阵颤栗，豆大的泪珠砸在玉枕上的声音，在这万籁俱寂的黑夜中格外清晰，楚曦伸手轻抚。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黑夜里，又是一阵擤鼻涕之声，又是无言的半晌。

    “那本是好事，我日夜抚着准备良久的嫁衣，每每看着上边新艳的红莲，我的心中便是止不住的欢喜。可是就在我们约好要去买宅子的前五日的黄昏，他派人送了封书信于我。我当时很是惊喜，他竟学着文人来这些情趣。”

    “我当时惊喜万分，缓缓拆着书信。谁知道信上竟说，他与一商贾之女两情相悦，只能对不起我。留下这两年攒下的银子，让我寻个知我疼我好人家嫁了，自此，两不相见。”

    “那夜，向来滴酒不沾的我，连喝了两坛女儿红，醉了两日，浑浑噩噩间，泪水糊满了床褥。自那醒后，我便拜别了那歌坊。只带走了那身红莲嫁衣和那笔银子。”

    “我寻了一处清净之地，开了这风雪阁。买了两个命苦的女子，教她们歌舞，再后来便遇见了你娘，因着她，我这风雪阁才在这宁安城有了一席之地。不知不觉，又过两年，忽的收到旨意让我准备那年的宫廷盛宴。我与众姐妹苦苦准备了几日，终是自那以后承下了每年的宫廷盛宴的歌舞，也是因着这个原因，我这风雪阁才成了如今这样。”

    楚兮听着张妈妈这话说的虽是高兴之事，可这语气中无不透露着落寞。不免心中唏嘘不已，哀叹这天定姻缘的流逝。

    “今日我听那青依说起往事，到是与我那过往有几分相似，那时我们也只是想攒些银两，办亲事。谁知这天不遂人愿，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

    话已至此，张妈妈早已止了泪，伴着轻微的哭嗝声。

    楚兮心想，这张妈妈定是还未曾放下往事。到底是在那高位处了多年，早已练得喜怒皆不形于色。说起这十几年前的往事，仍是泪落不止。那公子何其有幸，做了负心薄幸之人，还能使这张妈妈记挂多年。

    只是这张妈妈对着那公子的情意，过了这么些年，到底消弭了几分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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