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他可以走了,那小童便小步退下,陨若引我进了屋,关了房门。屋中陈设一应俱全,较之画翼的那间要大上好一倍,又有四扇箸纱窗,打开窗户便可以看见明都景象。外屋里头茶桌矮榻,又有一张黄梨书桌,上头摆着笔墨纸砚,后头一把透雕荷纹的太师椅,里屋便是一张床榻,同样有着四扇箸纱窗,榻上笼着软纱。陨若在屋中踱步一圈,又对我道,“我既然允你到了我这里修行,便也要我桑沃院里几个规矩告诉你。一,我所教给你的修行之法不可外传;二,不可在凡人面前泄露桑沃院内情半点;三,不可对凡人动情。其一二自然不必说,第三点是顶重要的,这媚蛊之术要的是凡人初心,既然是玩情,就别把自己也给玩进去。若是逆了这条,丢的是我陨若的脸,自首的便是立刻逐出桑沃院,若是隐瞒不说被我发现,便不止是逐出去那样简单了。你可明白?”
我点点头,陨若接着道,“想必画儿已经告诉过你,当下你是三尾,还无法随意化作不同人形。不过我会给你一条狐纹带,系在发上便可以随心变化,只是这带子的力量倒也有限,能否化形成功,也全是看自个儿的造化。”
“你所说的媚蛊之术,又是为何?”我问道。
陨若在椅上坐下,又从袖中拿出她那只鼻烟壶,悠悠道,“在我回答你之前,我倒是想要问问你,这世间凡人究竟是为何动情?”
她这个问题倒问住了我,我思索一阵,答道,“世间凡人动情,原因各不相同,不可一概而论。”
“不错,”陨若点点头,“容貌好的,家世殷实的,有才学的,样样各不相同。不过说到底,无论是凡人还是我们,又或者是神仙,动情的原因不过只有一种,只是‘不同’二字。”
“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我曾与姑娘们说过,世间男子深情者少,薄幸人多。自然,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试问有哪个男子不爱贤淑貌美温柔乡?只是这温柔乡梦醒也就醒了,是拿不到初心的。”陨若嗅了口鼻烟道,“温柔乡不是只有桑沃院有,这世间多的是,不值钱。对那些痴情男女来说,能够让他们付出初心和真心的,都是他们没有的和他们得不到的。”
我继续听着,陨若接着道,“王侯公子,自个儿是金丝雀,又看惯了唯命是从的女人,便喜欢活泼伶俐,口直心快的姑娘;读书考子,囊中羞涩,又受尽了寒窗之苦,自然钦慕那些贤惠温柔,善解人意的女人;有钱的反而爱不爱财的姑娘,没钱的却梦想着抱得玉女归。少年时候赌书笑得泼茶香,到了中年却偏就喜欢安宁沉静,老年时候只要有人陪伴入土就可。人世情事不过如此,不同二字足矣,人爱的到底就只是自己。看清楚他们没有什么,想要什么,变作他们喜欢的模样,演些他们爱看的戏码,人心便可玩弄于股掌之间,初心、修为也就触手可得。说到底,这初心和深情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多了个把柄,多了个被利用的机会罢了。”
陨若这话说得虽然自有道理,但听在我耳朵里却不是那样中听。我心中只觉得她必然是经历过什么才会发此感慨,陨若又接着道,“至于女儿家,都信一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只要是能耐着心听了她们的话儿的,有些才学样貌的,也不用自个儿多做什么,她们便会主动作茧自缚,爬进自己织就的情网里,回过头还觉得你是知心人。我这媚蛊之术,旁人总说是蛊惑人心,其实也不然,只不过是把这人界凡人之心看得清楚些罢了。地界修行既然化人,便定要放下七情六欲,这凡间声色犬马,诱惑太多,我这桑沃院中人来人往,能够不被迷惑不堕滥情的也还是少数,多的是那些姑娘们,以为可以玩弄初心,却最后自己陷了进去,三界修行,人界最苦,肌肤皮肉之苦不算苦,心苦才是苦,而在我这桑沃院中,最不缺的就是心苦,不离情字却又不为情字所迷是最重要的,我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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