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取下一只黑檀木签筒,里面插着数十支签文,他摇了三下,取出一支,正是上上上大吉签,写着“山重水复,柳暗花明。勿念往事,不问前程”,冬银此签一出,狐狸们都发出欢呼,只冬银连续读了两遍签文,虽依旧面带微笑,不知为何,我却总觉得他心事重重。
“来吧!大家围坐在祭坛旁,奏《合欢曲》,请狐仙舞!”春凝奶奶以木棍轻敲三下台面,三十六只男狐已经抱着各色乐器在台上坐定,我只觉得心噗噗噗地跳,棋莞看出我的不安,主动拉住我的手,“沉沉,不要害怕,你一定行的,让我帮你把羽织穿上吧!”
这一刻未到来之前,我时时刻刻都盼望着能穿上羽织,可这一刻真的到来了,我却觉得有些惶恐,下意识地抓紧了棋莞的手,他捏了捏我的掌心,替我把那羽织穿上,就在瞬间,清亮如月光般的光芒将我全身都包围了起来,强有力的仙力让我双脚悬空而起,可又似乎有温柔的力量托举着我,让我想起那日夜晚狐仙用她那九条尾巴轻拢住我的感觉——是狐仙姐姐熟悉的仙力,是她!我惊喜得几乎叫出声来,变化只在刹那之间,待我落地,已是人形。狐狸脚掌变成了一双赤足,两只前脚变成了手,棋莞见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过了几秒,才猛烈地拍起手掌来,“沉沉!你好美啊!你这样子,简直和那画上的狐仙一模一样!”
“是,是吗?”我看不见自己的脸,只能听棋莞讲,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长嘴巴没了,毛皮也没了,只有光滑的皮肤,再往上摸,是柔软又细腻的乌发,唯一未能改变的只有一双狐狸耳朵,“真的吗?真的,好看吗?”
“真的好看啊!沉沉,你简直是画上的仙女!”棋莞从不吝啬赞美之词,“比去年琴歌的人形好看百倍!沉沉,你知道吗,你简直跟狐仙一模一样,果然,你是跟狐仙一样的白狐狸,这狐仙舞非得要你跳不可!”
棋莞这样说,我稍稍放松了一些,《合欢曲》已响,三十六只女狐也已经上场,我顾不得再多想,便也一跃跳上祭台,就在我跳上祭台的那一刻,我听到了场下狐狸们齐声的惊呼,那惊呼叫我惶恐,却也让我更加兴奋——那是我从未有过的感受,焦点是我,主角是我,我再不是好吃懒做的白狸子了,此刻我是同狐仙一般跳着狐仙舞的苏西沉,在这一刻,我和狐仙,似乎仅有一步之遥了。
“南邻有奇树,承春挺素华。丰翘被长条,绿叶蔽朱柯。因风吐微音,芳气入紫霞。我心羡此木,愿徙着予家。磁石引长针,阳燧下炎烟。宫商声相和,心同自相亲。我情与子合,亦如影追身。来与子共迹,去与子同尘。惟愿长无别,合形作一身。齐彼同心鸟,譬此比目鱼。情至断金石,胶漆未为牢。生为并身物,死为同棺灰。但愿长无别,合形作一躯。”
族中歌声最美的三尾狐仄音唱着这《合欢曲》,有如金石霹雳,玉珠滚盘,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在台上尽情地舞起来,我看见了春凝奶奶的惊讶与赞许,看见了同在台上的棋莞倾佩的目光,看到了涂山万里绵延的月色,在那一刻,我竟有些恍惚,仿佛我便是狐仙,这里不是祭台,而是狐仙作舞的金殿,我突然明白了狐仙为何喜爱合欢,大约是因为这《合欢曲》中所唱的磐石不可移的爱情动人泪下。可若是如此,为何我见狐仙的时候,她独自在月下赏樱,而非合欢呢?她当真喜爱合欢么?她本是为断送成汤江山入殿献舞,却为何作这两情相悦和美圆满的《合欢曲》呢?我不敢再多想,再往台下看,我竟在茫茫狐海之中见到了东升,他该是去和秋坪爹喝酒,但此刻竟在台下,我看到他,他也正看着我,他那般认真地看着我的模样,竟和往日有大不同,可有何不同,我竟难以说出,只觉得那目光仿佛有了仙力,看得我脸上有些发烫,差点忘记了下一个动作。
琴师转弦,到了最难的二十六连转,我不再看东升,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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