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鞮营地,李陵只好继续往前走,心里还惦记着李绪--
风很大,李陵被木罕押着,走在另一个方向。早上的浓雾散了,天空仍很阴霾,云层低低地压下,有一种冬日即将袭来的萧瑟。然后木罕一拽绳头,李陵踉跄跟上。她和他都不说话。风呼呼地吹动长草。李陵跟她走上了绵延的草坡。
木罕低头走在前面,手中的绳子拖得很长,像已忘掉了后面的他。
李陵缓缓跟着,偶尔仰头,让风吹着,享受着最后的寒冷!人如果要死了,会发现世间的一切,包括寒冷,都那么值得留恋。起伏无尽的绿坡,两个小小的身影。没有人知道,木罕为何把他拉这么远来处决。她想把他带到哪里?李陵起初也不知道。
他察觉跟着木罕在下坡--他猛然一怔,明白了!
可听到了前面“沙沙”的响,还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熟悉的气息。迷离、醉人、酸楚,像海一样广阔的花香!他俩的心思全然在对方身上,在他俩的世界里,没有箭、刀、杀,只有痴、情、花与爱!无数花瓣在风中凄舞,木罕刀光一扬,落向李陵。
李陵听到刀声,但他不动。风静,花瓣悄悄飘息,他身上的绳索也悄悄地断碎,纷纷洒下。
李陵看着迷茫的天空和寂静的花海。木罕提着刀,立在他身旁,刀从她手里无声滑落。
她慢慢跪下,看着他的脸。她的手往下滑,颤抖着轻轻抚摸他。她的手停在他的嘴唇,他的眼神很迷乱,嘴角在抖,像是想说些什么,却不知怎么说--这种颤抖的含义如此复杂,意味着由死到生,也意味着爱的失而复得!他双手抬起,慢慢捧住木罕的脸,两个人就这样跪在花海,抱着对方。忽然两人动了,像再也控制不住的江河决提!
花神洞里忽然飘来冷冷又甜蜜的勾魂声……那语声道:“画的左面,便是我睡的床,床上悬着粉红色的帐子,帐子上绣着春天的杜鹃,夏日的芍药……那正是西王母妙手制成的。”尉屠归笑道:“能让在下瞧瞧么?”
那语声道:“尉屠归怎地也这么俗,西王母的神针,纵然不瞧,也能想象得到的……苏大人,你说是么?”
苏武道:“在下只想盖起被子,在上面好生睡一觉,至于有没有西王母的神针刺绣,对在下说来都没什么两样。”
那语声“噗哧”一笑,道:“床的旁边就是我的衣柜,里面有我十几套衣服,其中大多数是白色的,只有一套粉红。”
尉屠归道:“小姐着起粉红衣裳时,必定美得很。”
那语声笑道:“公子若喜欢,我一定会换上它让公子瞧瞧的。”
尉屠归道:“多谢……不知衣柜后面还有什么?”
那语声道:“公子真的想知道。”
尉屠归道:“真的。”
那语声咯咯笑道:“……公子若到令堂房中的衣柜后去瞧瞧,就知道是什么了。”
尉屠归大笑道:“呀,不错,我知道了。”那语声亲切动人,正像是个温柔,世故,而略带俏皮的女主人,在和她熟不拘礼的客人们闲聊着家常。
听到这里,日耳曼将军竟也忍不住问道:“那究竟是什么?”尉屠归大笑道:“愚痴的王,你难道不知道,女子闺房的衣柜后面,只有马桶。”
日耳曼将军呆了呆,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尉屠归道:“却不知小姐的梳妆之地在哪里?”
那语声道:“画的右面,就是我的妆台,那上面有一面小小的菱花铜镜,是嫘祖用过的西王母镜。”尉屠归道:“自然还有身毒国精制的刨花头油。”
那语声娇笑道:“我嫌身毒国的刨花油香气太浓,所以用的只是英格兰的玫瑰花露,但那套乌木梳子却是秦始皇皇宫的精品。”尉屠归叹道:“小姐的选择,果然精雅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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