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站,野美黛不下车,谈竞给她把车篷拉起来,让她就坐在车上等,他自己简单去问两句话就走。
滨海的社会救助站是滨海当局住持开设的,开设之初,每天给前来领救济的人发三罐牛奶c半斤面包和半斤谷米,当时打算得很好,每逢节日还准备发一些肉。
但这个配给量坚持不到第二周就被迫减额——制定规则的官老爷每日出入高档餐厅,灯红酒绿习惯了,便当真以为这世道处处升平。
谈竞从救济站外的人群里挤进去,空气中充斥着汗臭味和一些不知名却让人极不舒服的味道,他一只手在前面开道,另一只手则护着自己的眼镜,口中不断道:“让一让,烦请让一让”
有人被他挤开,不满地叫骂:“你一个穿得起衣服的人,干什么要来跟我们抢救命粮?”
谈竞抹了一把脸上挤出来地汗:“诸位放心,我不是来领救济的。”
那人上下一瞧他:“你不是来领救济的,那难道是来送救济的?”
他这一嗓子不要紧,周围一圈人都看了过来。
“我也不是来送救济的,”谈竞道,“我是个记者,我来看看大家的救济领的怎么样。”
“能怎么样!”一个颧骨高高突出,面色蜡黄的女人拽住谈竞的袖口,“四百个人分半斤谷米,你说能怎么样,我连一粒谷子都分不到!”
谈竞大吃一惊,他早就预料到最初的定额不会撑很久,却没有预料到最终会跌的这么惨不忍睹。
挤在救助站外的贫民们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潮水般向谈竞涌来,你一言我一语,字字血泪,甚至还有一位母亲扯开衣襟给他看,她胸口肋骨根根分明,乳房简直要垂到肚脐上,向他哭诉:“我家还有一个娃娃要喝奶,可我根本没有奶给他喝,老爷,我们要活不下去了,干脆,大家一起饿死算了!”
旁边的汉子嗤笑一声:“你拿你娃娃煮水吃的时候怎么不哭?现在又来跟记者老爷卖惨,你要真活不下去,怎么不去卖呢!老子用半两谷米买你。”
那女人眼睛一亮:“你说真的?”
那片人群哄一声笑开:“你信他半两谷米,他只有半两谷米壳!”
谈竞被人群挤得又热又狼狈,恍惚听见那女人说:“那也可以。”
他胃里翻江倒海,刚刚喝下去的香槟在心口胃头翻腾。此时发救济的窗口木板被人抬下来,人群发出更大的喧哗声,潮水一样涌了过去。
谈竞仓皇拉住一个人,问:“他们刚才说那个女人拿娃娃煮水吃,是什么意思?”
“她孩饿死了嘛。”那人漠然道。
谈竞觉得他刚才喝下的液体此刻一滴不落地全涌到喉头。
人群已经挤到那个窗口前面,各个都伸着枯瘦的手,窗口里有模糊的人脸晃动,一只手伸出来,朝着人群撒了一把混着壳和沙粒的谷米。
像是一滴水滴进沸油锅里,那几百人不约而同地蹲下,去抢地上地谷米,人群里传出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斥骂声。谈竞远远看着,问他身边那个人:“你怎么不去?”
“你也看见了,”那人笑笑,“去也没用。”
谈竞忍不住扶着树干呕几声,那人冷眼瞧着,嗤笑一声:“书生。”
他这才抬起头看向那人,也是一个“穿得起衣服的”,看来比那些抢粮的人体面不少。
“我在育贤学院做工,给他们做苦力。”那人回答说,“一个月能领七块钱的饷,有时候还能领到肉。”
谈竞莫名其妙,一个学校,需要什么苦力。
“就干干杂活,搬搬重物,”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叠的方方正正,里三层外三层的手绢包,心翼翼地从里头拿出最后一撮烟叶,看看谈竞,犹豫一下,没给他让,自己塞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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