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司机莫名其妙地问他:“谈,他去哪?”
“他今天不去见领事了。”野美黛道,“我们回领事馆。”
新成立的警察署已经开始招募警察了,野美黛回到领事馆的时候,警察署负责人左伯鹰正在跟栖川旬汇报工作进度,着意提到了“特别高等课”。
野美黛先前就知道这个“特别高等课”,它最早起源于东北,是土肥原贤二在情报方面的杰作。
警察署要招人,最好的选择自然是军部。但栖川旬不想从军队里招人,军部已经有个特务机关了,她这么辛辛苦苦地成立滨海领事馆警察署,为得就是跟特务机关分庭抗礼。
野美黛在外头等着,等到他们谈完了才敲门进去。栖川旬正闭着眼睛揉自己的太阳穴,野美黛见了,赶紧过去站到她身后,替她按摩头部。
“谈记者回家了。”野美黛用温柔的声音低声汇报,“原本一切都收拾好了,也照着他的要求送他去沐浴更衣,但临行前他突然改变心意。”
栖川旬沉沉笑了一下,这个动作牵动起她脸上的肌肉,在眼角下挤出几条明显的纹:“回家就回家吧,不急于这一时。”
野美黛又道:“我到政保局的时候,看到藤井寿正在跟他说话,看起来很投机,藤井寿向来看不上中国人,但他跟谈竞说话的时候,态度很亲切。”
“哦?”栖川旬睁开眼,“他们说了什么?”
“不知道。”野美黛道,“恐怕藤井机关长想要拉拢谈竞。”
“明天让我来亲自问一问谈君。”栖川旬又笑了一下,“兴许是被我伤了心,干脆去投靠藤井寿呢?”
谈竞的房子是租来的,在一条名叫锦鱼里的巷道里,租了人家一间屋子,每月房租两块钱。锦鱼里住的人大多是租客,天南地北的都有,来滨海讨生活,且被贫苦和战乱折磨的精神恹恹,完全无心去管别家人的死活。因此谈竞的消失与出现都没有被人关注,甚至就在他被关押的这短短半个月里,他的邻居都已经换了生面孔。
他在自己的房子里给自己上药,用的还是野美黛给他的碘酒纱布和药膏。把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好后,他搬下窗户边种着忍冬的一个花盆,拿铲子将土都铲起来,心翼翼地把他从政保局秘密刑房里带出来的布包放进去。
各位前辈,他在心里默念,但念完这四个字却又不知道该许些什么愿,事情都是活人干的,向死人许愿不过是为了求个心安。
做完这一切后,谈竞疲惫地躺到床上,觉得脑海里一时间有千头万绪浮起来又沉下去,这些念头折磨得他要发疯,干脆从窗台边随手拿一张报纸来看,好转移转移注意力。
这个方法卓有成效,他的注意力果然被转走了,因为那份报上不引人注目地印着一条消息:日本国驻沈阳领事馆日前枪决一名重庆特务,此人称自己为谭书学,实名李都。
他浑身的血液轰地一声冲进脑子里,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张大嘴巴喊了一声。
李都死了,是因为他在政保局说的那些话吗?
谈竞又赶紧去看报头,那是一张东北的报纸,滨海轻易见不到,是有人故意放在他写字台上,故意让他看到的。
他胸膛里的心脏砰砰跳起来,赶紧从床上爬下去,拿出一个棉被包裹的铁水壶,急急忙忙开门下楼去了。
锦鱼里有一家熟水铺,跟滨海所有弄堂里的熟水铺子别无二致,一枚铜元可以买七十两沸水,水是从江里打的,先用纱布过滤,又拿明矾沉淀,然后才上锅烧开。锦鱼里家家户户都有一个拿棉被包裹的水壶,每天去熟水铺买一枚铜元的滚水,一家人省着点,做饭喝水都指望这七十两滚水。
谈竞提着自己的壶走去锦鱼里的那家熟水铺,一声不吭地将水壶放到案上。马扎子上坐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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