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叔,我来打酒。”素手撩起帘子,一个烟灰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小姑娘娉娉婷婷在柜台前站定,只穿了一件烟灰色的单衣,是很粗糙的料子,显得有几分清减寒素,稍稍有些大的领口处露出锁骨,她瘦极了。她的头发上没有一点装饰,只用一根红色的头绳简单的挽了一个松松的结,其余青丝披落肩头,虚虚垂到腰际。头绳很旧了,一端开了线。
她似乎是经常来打酒,店里的客人都见怪不怪,只有几个新来歇脚的客人还颇为新奇的看着她。说是有身份的小姐吧,谁家的小姐会穿的如此寒酸;说是下人吧,那通身的气度,不卑不亢,又不像是丫鬟的样子。
“是无双呀,你要打什么酒?”吴桢友和蔼地问她,眸中有一丝同情。单德衣也一副了然不再过问的样子,只顾闷声喝酒。青衣男子像是非礼勿视一样,也仰头喝酒,眼角流露出不明的意味,没有人察觉。
郑无双的眼睛黑白分明,像是会说话一般,她微启檀口,“要罗浮春。”吴桢友点点头,示意小二接过她的酒壶,小二掀开柜台里的大酒缸,打了罗浮春,手脚麻利的递给她。
郑无双拎着酒壶,满满装着酒的酒壶异常沉重,她的手被粗糙的麻绳勒出了红痕。她并没有急着走,而是转身对着单德衣说,“单叔,我还想借你笔墨一用。”
单德衣看着她身上的污渍,了然的叹了口气,摆摆手道,“你去吧,那里现在没人,都是街坊邻居帮我看的店。”
郑无双点点头,转身出了门。她的背挺得很直,背影蹁跹,可以入画。
她走了以后,青衣男子才悠然收回目光,给自己又倒了一碗酒,状似不经意地问,“那个姑娘是什么人,看上去倒是与常人有些不一样。”
“唉,也是个可怜孩子,”单德衣酒兴正浓,喝到酣处,已有几分醉意,就趁着这酒意打开了话匣子,没等吴桢友开口,自己就滔滔不绝起来。“她叫郑无双,是吴仙镇郑家的大小姐。说起郑家家主郑淮,原本也只是一个平头百姓,爱拈些酸诗,年轻时候还是吴仙镇的四大才子之首。后来娶了一个外地的女人,那女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带了很多嫁妆,帮衬的郑家富了起来,成了吴仙镇的首富。可是好景不长,那个女人分娩的时候,难产去世了。而郑无双,就是她一命换一命留在人世的女儿。”
单德衣又喝了一口酒,这才接着说道,“后来,郑淮连着几年科举也没能中举,到现在还只是一个老童生,就逐渐颓废了,整日失意,喝得酩酊大醉,又续了弦,娶了苏氏。你想想,古往今来,有几个后娘能尽心尽力抚养前任夫人的儿女呢?无双就是这样,被后娘苛待,这条街上的人都知道了,而郑淮却还是不闻不问,你看看她穿得衣服,怕是连下人也不如啊。”
吴桢友也连连感叹,“是啊,我老吴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有见过那么气派的嫁妆呢。抬嫁妆的长龙从我们店门口经过,足足走了一柱香的时间呢。”想起这件事,他又骂起郑淮来,“姓郑的看上去也是饱读诗书的文人,做起事情来糊涂得很,无双是多么好的女孩子,天天去私塾给人帮忙挣得一点旁听的时间,又有礼仪风度,就这样给活活糟蹋了。”
青衣男子恰到好处的问了一句,“她的衣服怎么了?看上去倒是觉得颇为奇怪,不像是我认识的任何一种布料。”
“你不认识倒也正常,”单德衣幽幽道,“毕竟,谁会想那么阴毒的法子啊。那根本就不是布料,而是纸。”
“纸?”
“是啊,我就是卖这个的,如何不知道,”单德衣又斟了一杯酒,“那是一种比较柔韧的纸,叫麻筋纸。价格贱的很,拿去给人画画写字都没人要,也不知道郑家人怎么想的,让无双穿的那么穷酸,苏氏母女倒是天天绫罗绸缎,光彩照人。就连郑淮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