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偏西,子时已过。
圆月依旧铺洒着银白色的霜华,更深夜露重。墨染的苍穹已经没有了天灯的点缀,只剩繁星点点,银盘高挂。
沉睡的恒阳城中,皇宫依旧灯火通明,正在进行着最后的一轮浴血奋战。
一墙之隔,一门之遥。
厮杀声穿透朝和殿外的宫墙,一声接一声如若惊雷般,要炸破人们的耳膜。咚咚的撞门声,像寺里每日的晨钟,敲击着人们的心尖一颤一颤。
禁卫军磊成人墙,死死抵住朝和殿的大门,守住北齐皇权的最后一道防线。
可纵有忠诚赴死的决心,也没有那波涛洪水的神力。敌众我寡的力量较量下,自然是人数多的一方获胜。
皇权的最后一道防线,破了。
宫门一破,蜂拥进来的叛军大举屠刀,或砍或杀着毫无反抗能力的禁军。鲜血染红了汉白地面,朝和殿的上空中回荡着久久未散的哀嚎。
肖璠提着御赐的龙吟宝剑,身着盔甲,一身肃杀,以一当十做着最后的战斗。宝剑滴血如柱,铠甲身染红梅,星眸中亦染了血色,身上伤痕也无暇理会。
金盔金甲的连昊提剑站在人群中,斜眸注目,嘴角阴笑。“这个肖璠,倒是个人物。”
一旁的狄隽道:“京畿十万禁军统领,你以为是吃素的吗?”
前面,肖璠正在和狄隽手下第一高手交战。双方势均力敌,不打个个把时辰,只怕分不出胜负。
可这又不是比武的地方,哪来那么多时间给他们耗着。
“拿弓来。”
有侍卫赶紧将弓箭拿来,连昊将手中的剑丢给他,同时拿过弯弓。侧开步子,羽箭上弓,定定瞄准,而后一放。
“铮。”利箭脱弦,穿越过重重士兵,向正在对战的目标而去。
肖璠感知到了前来的危险,一招虚晃,侧身躲过了向他疾来的利箭。利箭与他胸前的盔甲擦肩而过,射中了在他身后的一个禁卫的身上。利箭直接从禁卫的背后,穿胸而过。
肖璠因这一躲,动作迟了半招。然也就是这半招,让他无法躲过对手重重的一拳。
这一拳,正好打在他的胸口上,力道之大,肖璠身体控制不住的后滑了十来步。胸中血气上冲,腥甜上涌,“噗”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胸口火辣辣的疼。
正是时,“呼……”的一串号角声响起。
号角声由低渐高,使得正在交战的双方均是一怔,而后迅速的反应过来这是暂时歇兵的信号。
禁军见对方整齐有序的后退,也警惕的后退。两军中间,划出一道清晰的界限来。
有士兵搬来了两把太师椅,连昊和狄隽双双坐下,面对着紧闭的朝和殿门。
肖璠及剩下的禁军退到了朝和殿前玉阶上,维持着作战状态,保持警惕。
对面,连昊将手中长剑撑在地上,悠悠道:“父皇,今日中秋佳节,你怎么不叫孩儿进来与您同乐呢?
行,您不叫没关系,也许你早就把我这个儿子忘了。可是孩儿没忘了您呀,孩儿厚着脸皮来了,父皇难道不出来见见孩儿吗?”
朝和殿大门还是紧紧关闭,没有任何动静。
殿内众人竖着耳朵听着,殿外的声音非常的清晰。
狄嫔跪在齐帝面前,已是泪流满面。齐帝讽刺:“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
狄嫔能说什么呢?再有力的狡辩也改变不了眼前的事实啊!她是怎么也想不到,儿子竟然走上了这条路。
这条不归路。
贪赃枉法,还有转圜的余地。只要陛下没有一竿子打死,他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可一旦他走上了这条路,便只有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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