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荣头看见老闫,赶忙跑了出来,跑到车前,对着车里的冯恪之笑道:“九爷来啦?好久不见您面。还是肉松糕吧?正好有一炉在烤,快出来了。我给您挑最好的包起来,劳您稍等!”
冯恪之点头。
老荣头一溜烟地跑了回去。
冯恪之坐在车里等着,百无聊赖,顺手摸出打火机,一开一合地玩弄着时,车前走来了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十八九岁,女学生的样子,身上一件灰扑扑的旧大衣,脚上的皮鞋沾满污泥和雪渍,一边走路,一边看着两边的门牌,看起来,已经走了不少的路。
那双靴子款式普通,但冯恪之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是双皮质和做工都很不错的牛皮靴,先前应该也有仔细保养。
以她的轻盈体重和现在鞋子后跟的磨损程度看,至少已经穿了好几年。
从十四五岁穿到现在还能合脚,说明当初定做时,就是故意放大了些尺寸的。
这双皮鞋的女主人,应该是从外地初来上海,家世早年不错,但没落了,并且,颇有心计。
冯恪之的视线最后落在女孩子的脸上,看了一会儿。
她很快就从车旁走了过去。
女孩子的背影,像春天的柳条那样柔直。她的脑后结了一根漆黑的、长过腰际、几乎够到臀的漂亮发辫。垂下的辫梢柔顺而温婉,随她走路时腰胯轻轻扭动的频率,极有韵律地晃着,仿佛随了女主人那好看的走路姿势,也获得了属于自己的生命。
等她走了过去,冯恪之抬起眼,朝车外的老闫挑了挑眉:“去,把这女的给我弄过来。”
老闫一怔。
小九爷风流得很,女朋友不少,从交际花到歌星明星,什么类型都有过传言,但向来都是女人主动贴他的。方才走过的这个女孩子,他也看到了,虽然衣饰普通,但容貌极是清丽,入了小九爷的眼,倒也不怪——但这样当街拦人,似乎不是他的作风。
老闫看了眼女孩子,见她也往荣记走去,应当也是想买糕点,迟疑了下,猫腰下去,陪笑低声说:“少爷……这天还没黑,又是在大街上,众目睽睽,未免有点……”
他不安地搓着手,为难地看着冯恪之。
冯恪之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呲牙,咝了一声,没好气地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些,耳语几句。
老闫终于恍然,暗暗松了口气,赶紧点头,转身追了上去。
……
之华大学位于城西,静安寺路走尽还要再过去些,很有些路。孟兰亭问清公车线路,搭了过去。没想到公车跑到跑马场附近时,竟意外抛锚,走不动了。司机拿工具下车,敲敲打打了车头片刻,骂骂咧咧地上来,说不成了,赶人下车。乘客不愿,要他退钱,他不退,更不忌惮以一敌多,开始悍然对骂。
孟兰亭在两边互喷的口水中下了车,沿着马路一直往西走去。
本以为走走也到了,但她还是低估了上海之大。
这条朝西延伸的马路,走了一段,还有一段,长得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天色渐渐泛出暗青的颜色,脚上这双她精心养护,也保护她双脚安然度过了数个寒冬的皮靴,已经沾满污雪。雪化掉,湿冷的寒气仿佛穿透了皮料和内里的夹层,慢慢渗透了进来。脚起先还疼痛,后来无知无觉。直到闻到空气里飘来的一阵仿佛带着热气的糕饼香味,孟兰亭才意识到,自己早已饥肠辘辘。
这个白天,她只在车上吃过几口带出的干粮而已。
她停下脚步,望了一眼。
前头那间铺子门面不大,挂了个老旧的荣记幌子,夹在两边楼房之间,很不起眼,甚至可谓是破旧,但外头已经围了七八个看似住在近旁的居民,仿佛都在等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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