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种漆黑冰冷半梦半醒的迷蒙意识中,他忽然感到一股暖流从口中淌入他的身体里,麻木的全身似乎有了些许回暖,他用力想要抬起自己沉重的眼皮。
这是在哪里?
他躺在由红黄色毛毡铺就的木床上,身旁是散发着热气的火炉,床边的桌上错落地摆放着光亮而纯黑的杯子,大多杯子的侧面却都雕刻着一个狼头图案,洛仁的记忆忽地回旋到那天夜里,那野狼长嗥的声音,依然使他心有余悸。他起身环顾四周,竟发现自己孤身处于一个草原部族的穹庐式毡帐之中。
“醒了么?”一个人的身影走近,伸手抬起火炉上的水壶,向黑杯子中倒满乳白色的热汤。“热羊奶,喝了它。”他将杯子递给洛仁。
洛仁接了过去,杯中的热奶透出一股腥膻而却极其浓郁的奶香味。他注视着眼前的人,那人约四五十岁年纪,头顶兽皮缝制的宽大棉帽,双耳后两绺细长的头发一直延伸垂在胸前,耳垂上戴着可圈套整只耳朵的鎏金圆环,面皮红中透黑,浓密的胡须遮蔽了一半的面容,身上的衣服是好几块白中泛黄的羊皮堆叠交错缝制而成,低垂着贴在他的身上。
“你是?我在哪儿啊?”
“我叫耶淳,渊族翰刺部的,两天前我的一个牧工在圣主河旁用马车把你带到我家。”他的声音厚重沙哑。
“渊族人么?我”
“你现在也是渊族人了,我救了你,但要让你办件事,就是。”他摘下棉帽,除了那耳后露出的两绺,他的头顶没有一根头发。“给我的野姑娘当哥哥。”
“啊,你说什么?啊,您,耶淳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我会慢慢解释给你。”他顿了顿。“现在,你摸摸自己的头。”
初醒的洛仁还在懵然中,等他摸到自己的头皮,恍然间发觉自己的头发已被剃得干干净净,只在耳后留下两绺长发,他只觉哭笑不得:“耶淳先生,我知道这是渊族的传统,可我是南原人。”
“自从圣主占了南原后,各部族相交相融,渊人如今也都在讲南原文。我说了,要你给我的野姑娘当哥哥,他的哥哥自然是渊族人。你生得本像渊人,如此便更像了。”
“占了南原?!只侵占了些土地呀。”
“暮北国偏安一隅,挥师南原是迟早的事,虽说如今的可汗比之当年圣主的雄才大略还是逊色了些。”
“也许吧。”他低下头,面容愁苦,这一路走来,六成的南原大地都被渊族侵占,南原多见以农耕为业的渊人。“我,我——啊!我说话!我说话!好了!好了!我的口吃好了,好了!好了!啊!哈哈!”他忽然觉察,欣喜若狂。
“你怎么了?!”那耶淳皱了皱眉。“笑够了便躺下歇着,我要去外面草原上放羊,恐怕牧工又要偷懒。”说着便起身欲走出帐蓬。“这犀角杯里还有些羊奶,全都喝了吧。”
此刻他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一件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又毫无征兆地回到了他的身上。他跳下木床,发现自己的身上穿着和那中年人相似的灰黄色兽皮衣物,现在的他已经活脱脱地成了一个渊族人了。他推开那毡帐的东门,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映入眼帘,成群的白羊在草原上追逐踱步,那名叫耶淳的中年人在羊群中挥舞长鞭,远处蓝白的天空与青黄的原野相接。
他走出毡帐,阳光和青草交融的草原气息使他陶醉,突然间两只胳膊从背后交叉着环住他的脖子,他竟就这样被扑倒在了草原上。他躺着转过头,一个披散着长发笑容灿烂的姑娘跨在他的身上,有力的双手把他脸上的皮肉捏得鼓胀:“哥,大哥,你总算回来了,这几年就剩下我和爹了,这下好了,哥你回来了,哈哈。”
“你——你捏着我说不了话。”洛仁费力地挤出这一句。“呼——你就是耶淳先生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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