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来先斩后奏,倒帮他们宣传出去了!邵方老婆一出病房,电话就打到我头上来了!”唐母傍晚才回到丈夫病房,大概受了不小刺激,顾不得丈夫卧病在床,也顾不上还有毕大姐这个外人在,劈头盖脸一翻质问。“呼……”唐父看了护工毕大姐一眼,毕大姐马上会意,说:“我去给您拿晚饭了。”唐母脸上露出一丝意识到失态后的羞赧。
待毕大姐一离开,唐母凑近丈夫床头,厉声道:“这太不像话了!”说着频频点头,“文语当初提醒得不错!你看看,我尚且把得这么严,人家连面都不用露,就不动声色把你们父子俩的毛给捋顺了!通通向着她家说话,倒闹得我们一家三口鸡飞狗跳!跟这种人家结亲家,我还不如叫阿宇打一辈子光棍!”说罢,抬起微红的眼,愤怒地看着自己丈夫。
唐父的双眼温和无澜,没有立刻给妻子回应,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开口,“鸡飞狗跳的,是你啊……”妇人听罢一愣,拧着眉毛前前后后细想,顿时面色瞬间涨红,恼羞成怒道:“那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是清醒的!”
“馥兰。”唐父轻轻叫出了妻子极少被人唤起的大名,“我知道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两个孩子的事,作为男方父母,我们是挑不出人家一点毛病的,是石家在迁就我们建宇;我也知道,为什么抓心挠肝盼着儿子成家的你,到了石娇娇这里,会一反常态……我更知道那件事,你从来没有忘记,耿耿于怀。”
唐母被丈夫一声轻唤叫得半天回不过神来,嘴巴嗫嚅着,齿间缠绕许多话却说不出口,只得不甘心地叹道:“老唐,我……”唐父抓住妻子的手,闭上眼睛摇摇头,“我们结婚四十多年了,多长的时光啊,还不能安定你的心吗?你看看我这样子,说不定哪天就突然死了,死在你身边。就算扎在肉里的一根刺,也该长成肉瘤被拔出去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面谈起从前那件事,是一直横亘在这对红宝石婚老夫妇之间的沟壑。像刺破长期保持极限状态的气球,“嘭”的一声炸裂,才发现里面装满了哀怨的苦水。唐母忽然无力自控,竟然如同孩子一样掩面而泣。唐父枯瘦的手抚在妻子光华不在的头发上,无力地劝说:“别用我们上辈人的事去惩罚孩子,他们一起很难了。”
他老去的声音盘旋在妇人耳畔,熟悉得叫人心颤,还残留着年轻时令她着迷的质感。他曾用这嗓音表达他的挣扎、哀求,到最后妥协于自己狂乱的爱情。
唐母干涸的眼迎来一场宣泄的泪,沾湿了丈夫凹凸见骨却温暖的手背,“老唐……我知道你恨我……你该恨我……我早就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该仗着爸爸的势力,赶走她,逼得她走投无路,害她那么年轻就走了……我一直都错,可我不敢承认也不能承认……”“你是错了。”唐父垂眼看着妻子,拦住她的话,说:“不过不是因为她,而是你始终不肯相信我。”
“你说什么?”妇人泪眼看向丈夫,一脸迷惑。年迈的男人嘴角扬起充满爱意的浅浅弧线,“四十年啊,姚馥兰,你想想什么能让你我守在一起四十年?”
后楼的灯已经亮了,光从窗户透进来,病房里唐父一下下轻拍唐母后背的响声,一切都好安静。没有医护来寻房,毕大姐也一直没有送来晚餐。“我去开灯。”唐母动了动肩膀,从床沿爬起来说,在黑暗里藏住她久违的羞涩,唐父点头说好。
太欲盖弥彰了,开灯不出一分钟,毕大姐就假模假式地敲门,提着餐盒一脸埋怨地说:“啊呀,今天路上可真是太多车子了!”唐母眨眨眼,道:“是嘛,那就抓紧摆起来吧,确实有点晚了。”说完扭身往洗手间走去。“嗳!”毕大姐看着唐母的背影响亮地答应,她知道唐父不喜欢坐在床上吃饭,就把饭菜摆在小茶几上。
唐父披了外套下床,走过来坐到沙发上,拿起筷子看了毕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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