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算来,好是小白龙送我镯子那日殁的。
我本就初来乍到,与那株凤凰树的情分自然比之不及皋月,到底是念及烧过它一回,与它亏欠,方真心替它小小的默了默哀。
以告在天之灵。
也是嫦娥这会子顺带提起了,为免显得薄情,方不胜唏嘘再又走走过场客套客套。
嫦娥淡淡然。
我比淡淡然还要淡淡然。
便是相对无言,淡然淡然。
只到入了月宫,什么凤凰树,什么贵气,什么淡然皆都比不过这杯中浓浓月色的桂花酿。
亏了凤凰的管束,我果然不胜酒力。
半点也招架不住桂花酿清香爽口撩人情丝的魅力,迷迷糊糊说了许多,或叹或蹙或笑或忧或说或默的嫦娥,让我看到眼花缭乱。
若非兔子在推杯换盏中,不甚露出的那根银狐细毛捋糅的丝线太过扎眼,我便真要忘了与圣~“呃”我打了个嗝,眯了眯醉眼,嘴角诞下一缕笑,是晟晹魔君问个明白。
嫦娥的脸色变了变。
难得难得。
我呢喃呢喃,便是醉了。
瞅瞅天色,早就过了替小白龙午膳布菜的时辰。
罢了罢了,反正我这心里从未有过要做表率之意。
我怏怏不乐的翻了个身。
暖榻热烘烘的,躺得身子燥热难耐,我怏怏不乐的又翻了个身。
凤凰说,酒乃穿肠物,最是虚无。
我深以为然。
吃下时的云蒸霞蔚镜花水月,到了这刻,已被我的肝呀胃呀肠呀度化得烟消云散。
果然很虚无。
“小夭,可是醒了?”
葭月已经来来回回站在殿外问了几次,我皆懒洋洋的不肯起身不肯回话。
这会亦然,我再翻了个身。
“桂花酿性最温,怎会醉得如此迷糊?”
酒不醉人,故事醉人。
我眯了眯眼,嫦娥仙子清冷的声音浮浮沉沉。
“小夭仙子觉得太子殿下如何?”
我记得,在故事开讲之初,她好似与我问了这些。
“忽冷忽热,时好时坏,一言难尽。”
我记得,我是这样回答的。
“姻缘殿最擅长的便是‘一言难尽’,小夭仙子切莫大意。”
我记得,她是这样顾虑的。
“陬月说,太子殿下以情魄祭了一朵绝世罕见的奇花,早与情爱没了缘分。姻缘殿再会编,怕也要徒劳无功竹篮打水一场空啰。”
我记得,我是这样解释的。
“连本仙子手中的月亮都有阴晴圆缺,更何况是这六界最维护太子殿下的陬月仙官?”
我记得,她是这样将我反驳到哑口无言的。
“小夭~”
我正欲将或叹或蹙或笑或忧或说或默的嫦娥仙子从醉梦里打捞起来。
小白龙的声音冉冉升起。
我缩了缩脖子,将脑袋藏进云锦被中,不敢让气息冒然跑出去冲撞小白龙,惹他生疑。
“我进来了。”
话才落音,我的云锦丝被就让小白龙弄得无影无踪。
我赶紧抱着单衣薄裙的身体,往暖榻内侧滚了滚,小白龙立身坐下,直接将我从里面抓了回去,等不得及我张口说话,他的脸就殷勤备至的贴了上来。
我是这般考量的,酒虽虚无,然则却总总是穿肠过肚的东西。这穿着穿着过着过着,难免不会磕磕绊绊余留下那么一星半点的尾巴。饶是这一星半点的尾巴,那也是桂花酿呀,余醉余醉,亦是在所难免。
这便就能将我想都未想就闭上眼嘟起嘴的举动解释得清清楚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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