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棕琳的房中有一架古琴。她人不在,茶尚温,朝华端起茶杯研究了片刻,茶香氤氲,君山龙井,价值不菲。多宝阁上的青瓷花瓶里插了两支荷花,花色新嫩,浮香满楼,想来是今晨刚摘下来的新物,荷叶上的露水还颤巍巍挂在花瓣上我见犹怜。朝华摸了一把那花,好奇心一起,又照着古琴拨了两声。
琴音清冽,如明珠落玉盘。她就手又拨了两下,忽而想起桐州幻境中临衍一手琴音霎是惊艳——温冶也善琴,但其琴音高寡疏冷,遥遥不可亵渎,倒不似临衍这般颇具张力与生命力。
古琴边上还放了一支金钗。钗头一朵牡丹明丽倾城,也不知是何人所赠。朝华闲思不止,忽闻门口一人笑道“我道是谁,九殿下您素来神龙见首,今次怎地有这闲心莅临寒舍?”
谢棕琳身着一身青灰色道袍,道袍纶巾,清雅绝尘,在此秦楼楚馆的烟花之地霎是突兀。朝华端起茶杯多打量了她几眼,谢棕琳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道“小情趣,有人喜欢,不足挂齿。”朝华这便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甚好,甚好,不意外。自古英豪的口味一贯如此……额,专一。”
谢棕琳生得瓷白而精致,一双柳眉盈盈纤细,一双丹凤眼既纯且魅惑,朝华啧啧叹了两声,心道,我若是个男子我也想扒了你,穿得越严实越想。她将东君之事一一说了,若有若无瞥了一眼窗外,此窗临背街,窗上一轮孤月,窗下隐隐传来花娘调笑与马夫打马之声。谢棕琳皱着眉头听罢,道“照此说,这一位淮安王当真手段通天,连昔日九重天上的上神都敢动。你探知了他的真实身份?”
一杯冷茶晃开一豆烛光之暖。朝华摇了摇头,不欲同她细说,谢棕琳也不迫她,只道“东君的渡魂之术或为一怀璧。你既来寻我,想必已有了打算——价钱还按规矩来?一杯神血,一个消息?”
朝华长叹一声,道“你我姐妹相识好几百年,怎地每到这关头,你倒锱铢必较得让我心疼?”
“你当我寻人是张口就来?”谢棕琳一挑眉,道“这天下魅妖之众,我还得找些信得过的,有门路的。此外魅妖不辨男女,修为低微,我又得防着她们被仙门赶尽杀绝……”
谢棕琳因其地灵之身与魅妖交好,天下魅妖甚多,她的消息网也来源于此处。朝华挥了挥手,权当默认。
朝华信步踱到窗口,遥望一轮明月,忽而又一想。魅妖素来淫邪,修为低微,或身藏秦楼楚馆之地,高门朱户之内,她谢棕琳一个地灵之体,怎的跟着这一群人混在一起也不学点好?
“你方才说魅妖不辨男女?此事我怎不知道?”
谢棕琳美目一瞪,道“你出生高贵自带祥瑞,自是不知。魅妖一物在神界之中便被你等上神呼来喝去,他们无形物体,更无魂火,死后亦不归长河。好在现在勉强算得个清平之世,山精水魅化形的也多了些,否则若撞了个乱世,这一族群压根躲在深山之中不敢出来,这又需化什么男女之形?”
朝华点了点头。
“你方才来时可是带了个人?怎也不领人家上来喝口茶?”
朝华眼神飘忽,干笑两声,道“小玩意,不足挂齿。”谢棕琳又一挑眉,朝华忙道“他腼腆认生,你别这般看着我。”
“九殿下的小玩意们我也见了不少,这一个倒是有些不同?”谢棕琳此话瘙得朝华心头惭愧不已。她昔年同谢棕琳一同玩乐之时确实生冷不忌,后她金盆洗手,同谢棕琳逐渐疏远,然但凡扯及人间玩乐之事,这位柳眉纤细的谢姑娘便总不免对她的口味品评挑剔一番。朝华不愿临衍遭此横灾,刻意避开二人相见,可谢棕琳见其神色之古怪,之飘忽,丹凤眼一凛,嬉笑道“还当真是个不一样的?这我倒还偏要看看。”
她言罢便往窗口边凑。朝华急了,忙拉着她道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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