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华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你再这般看着我我便把你的眼睛珠子抠出来!”
——你此为谋逆。
朝华偏过头,眼神飘忽,求助似地看了一眼临衍,眼见后者也被这惊天一消息惊得目瞪口呆,她只得低头道“……万一他又一时兴起,不告而别呢?”——他又不是第一次这般行事。此话朝华实在没胆子对凤弈说。
凤弈抓着朝华的衣领冷笑一声,道“天下当真就你九殿下最为料事如神?老子险些令长鸣山那些小娃娃将小寒山掘地三尺,此是不是不告而别,老子比你清楚!”——是么?朝华又一挑眉,凤弈气急攻心,右手扬起一簇火,眼看就要将其一腔怒火殃及池鱼。
临衍忙拉住他的手臂,几人一番拉扯,朝华假意一拍大腿,只道此事蹊跷,需得寻个道上的朋友打探清楚。凤弈见其老神在在,恨不得将其一把烧干净挫骨扬灰丢到河里。三人从府衙一路出来,一抬头,楼上黄昏休。府衙院中的两条大黄狗叫得正欢,朝华心下好奇,道“说来这姓黄的知府又同你是何关系?”
关系自是没有关系。那姓黄的知府被凤弈关在柴房中折磨了半日,又被凤绥摄了魂。而那洗尘山庄的弟子早被他扮作的知府赏了个二十大板丢出门去,此乃后话。
博山县的黄昏是浮在平林与沼泽之上的一笔浅调。朝华与凤弈相别于府衙大门口,她拍了拍凤弈的肩,道“小弟莫慌。你想,此人虽看着纤弱如一颗白菜,但人家好歹也是在神界威震八方的,别的不说,就这震天雷一般的名头说出去,想来也没人敢欺负他。”她就着凤弈那冰丝质公子衫揉了揉。
凤弈一把拍开了她的手,冷笑道“最好如此。你那道上的朋友若是带不来消息——”
他若有所思扫了一眼临衍。临衍正站在府衙门口的台阶上盯着一个石狮子出神,他觉察到一双利刃一样的目光,回着凤弈,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无辜到颇有些清绝出尘。
待凤弈大手一挥,引二位小侄由一条烟火半黄昏的巷子中气冲冲绝尘而去的时候,朝华沉下脸,若有所思。
“你方才诓人家的时候倒还挺像那么回事,”临衍由石阶上一步步往下走,临到最后一级台阶,居高临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这就心怀愧疚了?”
朝华回身白了他一眼,道“愧个哪门子疚,这小子这一言不合就动手,我若不这般诓他,恐怕连整个博山县都能给他掀翻过去。”她拉过临衍的一只手,他手指纤长,骨节分明,腕骨凸出之处虽不壮硕却甚为有力。朝华就着他的手背吻了一口,道“看来天枢门之行得缓一缓。东君之事我越想越不放心,你且先陪我去一趟永安城,我在那里有一个故友名叫谢棕琳。我得去寻她一趟。”
临衍任她抓着他的手,点了点头,道“也好。这位兄台这名字起得甚好,只不知此人是否也芝兰玉树一般,惹得吾辈心折?”
“……她是个姑娘。”朝华将他的手一翻,在他的虎口上留了个浅浅的牙印。
永安城盛产青枣与花灯,据闻前朝太子巡游南下,途经此地,险些玩了个乐不思蜀以至于东宫祸起萧墙。传闻真假姑且不论,那曾惹得前朝太子都流连忘返的清音阁美人是否真实存在也暂且不说,单论永安城的花灯夜市之盛,岂一个“明珠溅雨,爵马鱼龙”了得。
恰正迷楼挂斗,月观横空。二人好巧不巧正撞了个赶街之日,人潮涌动,摩肩接踵,提花灯的老婆婆佝偻着背,笑眯眯站在路边恭迎游人。朝华随手买了个木质假面遮了脸,临衍看得好奇,也被她寻了个假面往头上一套。
“我们一会儿要去到地方不甚……庄重。这里人多,你跟好我。”
她拉着他熟门熟路一路往西走。越走则人声越是鼎沸,人潮越是汹涌,临衍心头也越是汹涌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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