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去厨房煮个蛋,北镜将她的衣袖一拉,犹豫片刻,又加了几个字:首座弟子之争,你为何不去?
季瑶偏头想了片刻,道:“我有自知之明。我不如师兄磊落,也不如师姐办事妥帖,这一去准又是给人添话头,不如不去。”
北镜看了她片刻,写道:他人之言由他人,我之行事由我。
季瑶低头温婉一笑,道:“话虽如此说,但我志不在此。若将来有机会,说不定我还独自下山去历练,或者成为游侠,或者成为无名江湖人,此事谁都说不准。”她在北镜跟前的石凳子上坐下,接过她手头的笔,犹豫片刻,写下一句:竹杖芒鞋轻胜马,也无风雨也无晴。
“此话我也就敢在这里对你说。师姐你是心有大抱负之人,我燕雀一个,污泥里的乌龟一个,不喜这些争端。”她一边说,手支下巴,将脸一侧。北镜顺着她的目光恰好看到了长生殿的一个角,她从不知在这镜湖之畔湖湖边小屋的院中能窥得见长生殿屋檐上的一只黄铜鸟。季瑶看着那只鸟,脸色薄红,眸光一片潋滟。
北镜喝了两口水,咳了几声,结结巴巴,一字一顿,道:“胡说。”
季瑶讶然顾之,只见她正色道:“这世间所有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或为权势名利,或为泼天富贵,这本不是甚丢人之事。你说你不爱名利富贵,我且信之,但你连名利权势为何物都没尝过便同我说你不爱这些东西,恕我直言,此为伪善。”
季瑶张了张口,北镜话锋一转,继续道:“瑶师妹你不是伪善之人。你只是被这门中的流言蜚语和闲杂人等烦了太久,不信自己,亦不信老天。我信命,但不认命。富贵权势之物同我无缘,但那首座弟子之位,以及这首座弟子背后的更高更远的位置,我都想要。我想要而争,门中那些闲人越编排我,我越想要,越想去争。”她言罢站了起来。
北镜身量不高,容貌普通,但她一身紫衣,光明磊落地往季瑶跟前一站的时候,季瑶眨了眨眼,徒升了几分畅快淋漓。
她许久不曾感受到这份畅快。此一种畅快淋漓,沐夫人不懂,怀君长老不懂,临衍亦不懂。这是她蛰伏在心头许久的,自打往桐州遇了许砚之之后便一直寄生在她心头的一颗种子。这颗种子曾因她的出身与她的一张脸而埋没在泥土里,曾因门中人言而埋得更深。许砚之为她的这颗种子浇了些水,她自己又浇了些水,此时北镜站在她的跟前,看到了她蛰伏许久的一颗芽,也将她视为了一棵树。
这让季瑶心觉感激,心存舒畅,心怀一股乘奔御风的激荡。
“若你也想要这个位置,我们就凭实力一决高下。到时我必全力以赴,即便输了也无怨无悔。”北镜直勾勾盯着季瑶,正色道:“但若你因着一些闲杂小人之言而放弃了这个机会,我非但不会心存庆幸,还会为你感到惋惜。我们姑娘家,若稍显出一些激进与野心便会多受到一些编排与议论,正因如此,我们才要更为野心勃勃,更为横扫八方,直扫得那些宵小一个个都闭上他们的臭嘴。此一战,我心觉有趣,摩拳擦掌。师妹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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