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冷一笑,道:“你道我怕这个?”言罢,操起那张白纸便朝提灯人砸去。
提灯之人依旧笑眯眯地,道:“九殿下自是不怕。九殿下从死里来,再归到死中去,又怎会怕这个?”朝华怒极,抽出抽屉砸向那人,那人却道:“九殿下怕的是天地悠悠,生死无人问;怕的是太平人间,人人皆有归处。而唯独你人,不生不死,不老不灭,没有故土,没有前路。我说得对不对?”
朝华被她气得笑了,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来揣测我?”
“坐看人间如掌,山河影,入琼杯。归不来,归不来……”一边念着,提灯之人渐渐地不见了。那一方桌子,一个梨花架与一排抽屉也都不见了。朝华转过身,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高台上,台子边沿是无尽的深渊,深渊中燃着熊熊烈火。
她的前面站了一个人,那人背对着她,身形挺拔,气质飘然出尘。他白衣胜雪,长长的衣襟逶迤到白玉台阶上,衣上绣着玉竹松林。她看不到他的脸,却知道他在笑着,那人给了她一张琴,一枚白玉扳指,一个白玉圭。
他柔声道:“拿好,切莫将这些东西弄丢了。”
她问为何。他道:“我这辈子愿意为你做这许多事,无论是天上的星辰或是山间清风,你想要,都可以送你。但若是有下辈子,朝华。下辈子,别再让我遇见你。”
朝华蓦地惊醒,冷汗湿透重衣。
她缓缓张开手,掌心纹路痴缠,纷乱毫无头绪,不是福相。
阳光透过窗棂斜撒进来,照彻了屋内灰尘沉浮翻滚。恰是暖风和煦,日上三竿,太平盛世,人间安稳。
清明还早得很,阜春谷中已渐渐有了些潮湿与萧疏的意思,过早的一路春色随谷柳枝河蔓延朝东,谷中一簇又一簇的梨花树才刚刚抽芽,若是等三月的风一来,必是满目尽芳菲。昨夜又下了一场雨,细风绵雨方收,今晨土还是湿的。远岚清风,晴云如洗,是个好天色。朝华披着衣服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打开窗。
窗外正对着一面广场,广场上几座石雕以八卦阵式一一立着,距她最近的一座呈乌龟驮碑状,龟背上的纹路栩栩如生。碑上写了什么却是看不太清,朝华一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字,便又想起昨晚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梦,一时怔忪,连北诀敲她的窗子都没有反应。
“朝华姑娘?你醒啦?”
她恍然回神,道:“我……这是睡着了?”
北诀奉命守在她的门外,方才闲极无聊,瞧着抽芽的梨花树上一只毛虫化茧甚是有趣,便就着多看了一会儿。这一看已经半柱香过去,待朝华开了门,他兴冲冲刚一迈步,却又生生止了,惨兮兮道:“你是姑娘,你的房间我不便进去,待你收拾好了就出来吧。师兄住在西边的弟子房里,师父也来了,他们刚还吩咐我说,若你醒了,让我带你过去。”
“……我们不是在天枢门?”
北诀闻言笑道:“岐山那千里之外,你才睡了一天,哪能到得了?这里是太和观,距丰城不远,我们在这里借住几天。朱观主云游去了,就剩他的几个小徒弟,他同我派素来交好,你住在此处也别见外,尽管当自己家。”
朝华怔然点了点头,道:“……我才睡了一天?”
“不然呢?”北诀笑道:“我若要告诉你,你这一睡好几个年,我们都化作白胡子老头啦?你快出来吧,师兄他们还有事问你。”
才一天,甚是不可思议,朝华想。且不说平日里她从未这般陡然睡过去,即便睡了,若以她在鬼蜮的脾性,这一觉睡去,人间少说也得过去十数年,今日却又为何这般新鲜?她一边想着,跟着北诀,后者砰砰跳跳,想是春天将至。这孩子玩心未定,开心得很。
“我听明汐说,你们进了那竹林,还遇了个老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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