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复又调整了一回坐姿,这才喘出胸中的那一口浊气,抬头道“老夫要面见太后。”
***
慈明宫中,张瑚正端坐在椅子上。
他左手捧着碗盏,右手拿着汤匙,盛了薄薄的一层汤羹,托在手上,半日没有往在嘴里送。
张太后见不得他这样,出声道“知道你不爱吃甜,这是叫她们做的决明汤齑。”
张瑚这才道“叫太后挂心了。”
一面把那一汤匙汤羹吃了。
他吃了一口,就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把那碗盏放回了一边的桌子上。
张太后看得好笑。
见了自家人,她便不似平常在臣子、儿子媳妇面前那般模样,连面色都缓和了几分。
张瑚放了碗盏,心中琢磨了许久,正要开口,却听对面张太后忽然问道“昨日天色晚了,我便没有细问,你同你爹去赣州,同那原来的通判可有来往?”
张瑚微微一愣。
这一个话,昨日张太后已经问过,他其时早回了,怎的今日又来问。
他前头才在宫中看到了顾延章,又听他领了天命,正监审着李程韦的案子,
所谓天命,眼下朝中并无天子,中书也没空管什么审案,自然是张太后弄出来的事。
她这是要做甚?
张瑚猜不出来,却也不怎的放在心上,只随口道“原在延州时就因事认识,也常给他送东西过去,二弟倒是喜欢去往他家中,后来到了赣州,又遇得两相交接,多多少少也接触过一阵子。”
张太后一直还记得这事,便道“是那猴儿走丢了,他家夫人救起来的事情罢?当初我听崔用臣了,还想叫她得闲的话帮着管一管……”
她摇了摇头,把此事丢开,又问道“昨日你那顾延章才干虽有几分,可年轻尚轻,品性未定,是个什么法?”
张瑚皱了皱眉。
得了这样一个问题,实在不太好解释。
他昨日回那一番话,其实是有缘故的。
人品如何,他毕竟没有见识过什么事例来佐证——两家虽然往来不少,最多也就是互相送些东西,那季娘子倒是救了自家弟弟,可若是以救人来论人品,似乎也有些草率。
救人就当是自然之事,如果当初那季娘子没有救,倒是能她人品不好,可救了,也不能明她人品好。
况且夫人做的事情,无论如何也移不到丈夫头上,人品是好或是不好,都只姓季,与那顾延章没有什么关系。
至于才干……
也未见他怎的亲自领军打仗过,不是守城,便是胜,听着觉得很是厉害,可此人在其中究竟如何,还未可知。
毕竟在赣州之时,满城把他夸得厉害,好似天上有,地上无一般,可在自家看来,虽并不是个庸才,离“厉害”二字,也颇有些距离。
简单来论,便是那白蜡之业,他跟着父亲去得赣州之后,短短两年之内,便把出产翻了不知多少倍,又续补福寿渠,另做许多大事,偏偏前头那些个百姓,个个俱只“顾通判”的好,竟似把他父子二人做的事情不放在眼中一般。
愚民多驽钝,自然不晓得分辨,可考功的官员却是知道厉害,拿两边的考功一看,便知谁优谁劣了。
那顾延章,不过占一个“先”字而已。
赣州时尚且如此,那先头在延州的功绩又是如何,便可想而知了。
听闻他很得杨奎、陈灏信重,便是想要提拔心腹,把功绩放在新人身上,也是有的。
张瑚在军中历练过,也上过阵,并非那等甚事不知、只会饮酒作乐的宗室子弟,无论是军中,还是官场上那等约定俗成的暗规,他俱是了解,自觉事情或许骗得过别人,却必是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