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章从前觉得城坚墙高,又有神臂弓并诸多军械,守上一两个月,虽然艰难,却并非不可能,然而真正打起来了,现实却告诉他,这一切不过一厢情愿而已。
双方兵力悬殊太大,只要交趾不要命,不顾伤亡,邕州想要守城,实在是勉强。
他不敢多想,此时越是多想,越容易心怯。
见得敌军铺天盖地,己方却是兵少人疲,只要一口气松了,再想提起来,便是再无可能。
他把心中闪过的各色念头按了下去,低头一看,见交趾兵已是距离城墙头上不到一丈,连忙收敛心神,立时吩咐道“砸。”
旗手随即大声叫道“砸石块”
立在城墙上头的兵卒们马上两人一组,扛着早已备好的石块对着下头的交趾兵砸了下去。
这些石块有从邕州城中大户府上花园里搬出的假山,有原铺就在大路上,复又被砸开又运过来的青石板,也有被拆掉的寺庙、房屋中的砖块,大的一尺见方有余,的也要一人环抱,从城墙上砸得下去,隐隐带着风声,直直奔着攻城的交趾兵脸上、身上而去。
爬最前头的几十交趾兵被砸得很快从云梯上掉了下去,有些带着石块、砖块一并压倒了后头的兵卒,裹着带翻了好几个兵卒,有些却是直接从一旁滚落,发出一声声的惨叫,可更多的交趾兵,却是只停了一会,等着上头没了动静,复又便又顶着盾牌往上爬,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头,好像怎么杀也杀不完一样。
交趾兵力实在是太多了,死了一个,还有另一个,前赴后继,杀之不绝
众人也不傻,已是在被逼到了云梯之上,此时便是往下逃,也躲不及了,然而拼死冲上城墙,不得还能做那第一人,封官加爵,金银美女,不在话下。
这一回不需要顾延章再行吩咐,旗手已是复又挥旗下令。
随着“砰砰”的连声大响,又一波石块、木料从城墙上砸了下去,带翻了一大片敌军。
然而这也只是稍微减缓了下头的攻势而已,立在城墙下的交趾兵密密麻麻,后头更有源源不断的兵卒往城上冲来,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交趾兵上城头,是迟早的事情。
东门处没有王弥远,也没有卫七,跟更没有骑兵,此时开得城门,就等于放交趾兵出城,只能努力在城墙上杀敌。而比起其余三个门,邕州城的东门最大,守起来也最难。
顾延章看着下面倾巢而来的交趾兵,忍不住伸出右手,紧紧握住了挂在左腰的长剑。
一旦交贼攻上墙头,只能白刃拼杀了。
他努力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认真观察着城墙下的敌军。
这种时候,如果还有足够的油料,只要一把火,便能将下头交趾兵烧死大半。
只是城中哪里还能寻得出桐油。
莫桐油、菜油,便是城中原养的鸡鸭猪禽,也早被尽数宰了炼出油来,也早被用得精光。
顾延章转过头,看了看摆在地上的木料、石块点一回数量。
照着这样的攻势,靠这些估计还能撑得住五六回交趾的攻势,再多便只是发梦而已。
他心中盘算了一回,正要叫兵卒换上长刀、长枪,却听得远处一阵长长的号角声,抬头一看,正是李富宰的将旗缓缓朝着东门而来。
伏在云梯之上的交趾兵们听得声响,转头一看,仿佛得了什么鼓励一般,爬得更快了。
将帅亲自压阵,这是鼓舞,也是示威。
城墙上一片沉默,几乎压抑到了极致。
东门守得艰辛,好几次都被交贼攻上城头,众人又岂会不知,可李富宰敢在此时上阵,却像是明晃晃地表达了他对邕州守军的不屑,与对此次攻城成功的自信。
随着交趾将旗而来的,还有数千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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