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
李富宰召齐众将议过事,待将众人打发走之后,自己独自留在了帐中。
他看着桌子上头摊开的广南西路舆图,只盯着邕州、广州两处,许久没有动作。
一力率十万大军围在邕州城外,只围不攻,耗了这样久,李富宰面上看起来不慌不忙,其实心中如何又会不着急。
交趾乃是远征,粮秣、军械都未必能跟得上,虽他当日攻下钦州、廉州,已是将府库劫掠一空,可那加起来都不到三万石的粮食,又怎能够十万兵卒过活
交趾国力就薄弱,战线越长,补给越难,一万兵士在外,后头牵扯到被征粮、征役的百姓也要近万,十万将士在外,牵扯到的又何止十万。
打得越久,国中就越难弹压。
他敢来这一趟,就是想要捉着空隙偷个桃子,再趁晋人没腾出手来的时候,及时撤军。
大越有富良江天险,又兼地远且偏,还有瘴疠,晋人从前征战,十次有十次都是吃大亏的,只是后来出了一个异类杨奎,才叫他们没奈何缩了头。
如今杨奎也死透了,还有吴益在后头给自己送发兵的理由,李富宰总觉得这个便宜不捡,实在是浪费,再兼交趾国中皇权更替,他为保自己威势,这才一力促成了北上攻打晋人朝廷的大战。
从出发到如今,也已经一个多月,眼下在得邕州城下,想要补给粮秣,实在不是那样容易。
李富宰估着营中的粮食,往后撑上半个月并无问题,可再久一些,若后头的粮秣还未能跟上,那就麻烦了。
他这一回出兵,前期顺利无匹,连下两城,灭了寨子十余个,掳掠金银、俘虏无数,不由得就把自己的胃口给养大了。
因对晋地了解甚多,李富宰自是知道广南两路的富庶州县是哪些。
邕州去往桂州不甚方便,可若是想要顺沿着水陆、海路去广州,却是极为简单。
他觊觎广州久矣
一旦攻下广州,那港口大城中金银珠宝,珍稀玩物,哪里是邕州这等地方能够比拟的
以为在邕州虽然会遇上抵抗,毕竟此处知州乃是吴益,此人既然敢拱火,定是做了不少准备,不过自己到底带着十万大军,最多也就是多费些功夫而已,最终还是能胜。
谁料到城中不过靠着神臂弓,已是撑了这样久。
李富宰一面看着广南两路的舆图,一面捏紧了手中的笔杆。
最多再围五日,就要攻城。
不能再拖太久了。
打下邕州之后,还要留些时间给广州。
今次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一旦抓得稳了,自己便是千古留名,大越世上万里挑一的英豪。
若是在此处耗得太久,等到晋人援兵来了,只能后撤,不管今次也好,下回也罢,恐怕自己这一辈子都再不可能去得广州。
他心中盘点了半日,已是把过几日攻城的将帅与各色安排都想好了,才回得帐中,不甚安稳地睡去。
丑正才过,天上乌黑一片,并无半点光亮,只有寒风从四面八方呼呼地乱刮。
距离邕州城北门外约莫三百步的地方,宗木正搓着手在原地跺脚。
比起交趾,邕州的冬日实在是太冷。
宗木已经年近四十了,上回交趾北征时,他就是其中一员,只头次是夏日,他年纪也轻,并不觉得如何难熬,今次却是冬日,这大半夜的在外头吹冷风,叫人实在有些扛不住。
与宗木一同值戍盯着邕州北门的,还有另外七个兵卒,诸人已是寻了避风的地方,团在一处打盹。
宗木心中算着时间,只觉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此时正是一日中人最疲惫的时候,他年纪大了,熬多一个时辰,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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