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不论邕州百姓落了多少眼泪,又有多少用心,顾延章却是俱不知晓。
此时此刻,他正与季清菱坐在船舱中话。
两人来程匆匆,回程却是大不同。
因顾延章身上差遣甚多,广南又不同于其余地方,更不是从前景况,眼下才遭了大战,又有疫病、伤情,也要重建,更要抚济难民,林林种种,且繁且杂,若是匆忙催促,不得其中会要留下纰漏。
为了给足交接时间,朝中发来的旨意当中并未着他立即赴京述职,相反,留的空档还很长。只顾延章从来惯于一面做事,一面立言,再兼有季清菱在后头帮着统筹主持,但凡做过的事情、行之有效的章法、便宜的流程,全数都成了文留了下来。
当时只是预着即便原当差的人一时调派走了,新手得了指引,也能极快上手,不至于误了事,将来也能照章走下去,可此时用来交接,却是再便宜不过。
顾延章的账目干净,差事清楚,无论谁人来接手,都挑不出毛病,是以很快这一处便交接妥当了。他原打算在邕州再留半旬,白日同季清菱四处游山玩水一番,夜间则是好好学习,趁着回京前努力将进度推进得快一些,谁料得李伯简那般上门相求,便也只好原念头打消,提前踏上归程。
这一回提早了半个月,偏也不能太早回到京城,两人便一程陆路,一程水路,且行且停,只当偷来半月闲情,慢悠悠往北而去。
他二人行李并不多,不过是些随身细软,雇一条大船,连后舱都只填了半,船又轻,水自然吃得浅,扬着帆,正正又遇得顺风顺水,行得极快。
季清菱南下时着急赶路,并无心思细观,此时回程倒是有机会与顾延章一同慢慢赏玩沿途风光起来。
两人坐在船舱里头,遇得停船便看惊鱼、赏日出日落,遇得行船,便看两岸景色,间或有感兴趣的城镇,还要上去逛一逛,走过水路,便行陆路,也是边玩边走,就这般足足一个月后,终于到得京城。
夫妻二人回得京,除却收拾房舍,头一桩事便是派人去得柳府报信。
季清菱一路心中惴惴不安,此时更是像行刑头一晚一样,在家中坐也不是,也不是。
顾延章忍不住道“多大点事情,难道师娘还能吃了你不成?怎的这样怕?”
季清菱叹了口气,道“我当日瞒着师娘,又躲着柳姐姐自己往南边跑,她们知道消息之后,不晓得多着急……上回师娘送信过来,那信上言辞得好凶,这一趟过去,少不得又要被拿来翻来覆去地训……”
顾延章见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又心疼又好笑,便道“我与你一同去向师娘请罪,同她,此事全是我的过错,同你并无干系,叫她有话只来教训我,好不好?”
季清菱心中紧巴巴的,道“师娘才懒得训你,训你有什么用……不得还要夸你……”
这一回南下邕州,到底,确实是她行事莽撞,当日到得地方,给五哥了一通,心中已是知道不对,等到安定下来,回头细想,更是觉得对不住师娘与柳沐禾。
当夜季清菱翻来覆去的,许久没有睡着,又是愧疚,又是紧张。
顾延章便把她搂得过来,轻声道“奔波这一路,好容易到家了,我那样想,都不舍得折腾你,只给你好生休息,哪晓得你却在自家胡思乱想,脑袋瓜子里头也不知道装的什么。”
又哄道“师娘那般疼你,舍不得多骂的,不过教训几句罢了……明日我先同她求一回情,你且睡了,不然时辰晚了,明日眼睛又要肿。”
然则次日去得柳府,顾延章同季清菱才行过礼,又问候了几句话,还未来得及求情,便被对面柳林氏打发了出去,只道“你家先生一大早便去了书房里头,莫要叫他等急了。”
季清菱见得她这般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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