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坡峡谷背风少雨,风貌迥异。
突军在东坡的暴雨中攀山而上。
人迹罕至的途径,冒雨攀山的艰难可想而知。
行至陡峭山腰,忽然地动山摇,轰鸣不绝。
一场突如其来的泥石流势如奔龙,顺坡而下,顷刻把几百棵大树连同半座山壁一同推倒,堆成十丈高的屏障。
前路被封,无可绕行,众人依次从岌岌可危的堆障上翻过,不时有滚石断木从颤动不止的山坡上隆隆而坠。
小心翼翼,翻越阻碍,刚刚行出半里,那十丈高的乱树土石压塌山道,再度崩溃,直落山底。
众人回头看着山上塌出的巨大楔槽,无不后怕。
顶风冒雨,一身泥水,终于攀过山梁,穿出黑压压的云团,来到一处山垭口。
天撒斜光,半阴半晴,山垭左右的高坡上散布着一座座孤立拔耸的飞来峰。
这些飞来峰全是冰川漂砾,随着上古冰盖挪移,缓缓滑冲到异地,峰体与脚下山梁的岩层截然不同,象神工之手乱插而成。
众人离了暴雨,入此奇境,都忘了疲惫。
垭口凹平处,有一对眼睛般明亮的冰川遗湖,双湖镜衬,水色多变,人称“眼海”。
次日黎明,突军从眼海当中的“鼻梁”上跋涉而过,纵穿四十里松萝彩林,然后身裹毡毯,滑下阴凉的苔沟,钻石宫,蹚“雷鸣溪”,攀越流金耀眼的钙华石瀑,铺展在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杜鹃花海。
高山杜鹃刚刚进入盛季,颜色嫣红,灿若云霞,便是八百里秦岭,也看不到这样艳鼎人间的天地巨绣。
越向西行,越是对雄丽山川见多不怪。
次夜到达松岭关下,松岭关是从高原入汉的要道,松州、茂州失陷之后,松岭关由羌逻驻兵把守。
悬天营借着夜幕笼罩,在关侧下方的凌空绝壁上偷偷钉出一条绳道。
突军口中衔枚,摸黑攀绳而行。
元昇在后押尾,每过一个节眼,便把钉绳拆除,贴着山壁荡至下一个节眼。
黑夜之中瞧不见惊险,人人两手冷汗,在敌军鼻子底下不留痕迹的过了松岭关。
黎明时分,林雪崚清点队伍,无声无息失足坠崖者多达八人,未及告别,便是永诀。
松岭关之后的下一道天险是岷江峡谷。
岷江是羌逻运送补给的主干道之一,粮队走水路而下,沿栈道返回,两岸十里一哨,夜间灯火通明,照得山壁江面一览无遗。
若不能快速而隐蔽的穿越峡谷,突军将陷于翼水和茂州之间的重兵之地。
元昇探路归来,犯了难,“二三十人偷偷泅渡,还有一线机会,突军近九百人,即使化整为零,也难以通过这么严密的把守。”
段铮道:“以前白虎寨有一帮弟兄在这一带为匪,他们说翼水入岷江的河口以南五里,有一处峡谷,叫做木耳峪,两岸壁峰相对,河道曲拐,左右视野不宽,东岸峰侧有一道深沟,便于藏身。”
“两江之水冲入曲拐,浪高云重,每场雨后,木耳峪都有一个时辰从山腰到山顶浓雾如乳,我这帮兄弟常常借雾打劫,来去无踪,咱们可以藏在沟内,等到一场雨后,趁雾飞渡峡谷。”
元昇去木耳峪探看,果如段铮所言,突军当夜便潜进东岸峰侧的深沟。
悬天营结起十道百尺长索,察天观色,后半夜就会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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